壓低了新買的鴨舌帽,向璈轉進了一條靠近居留區的破舊街道,專屬於窮人的蒼蠅館子和雜貨店密密麻麻地擠在兩側,隨意堆在門口的垃圾讓她連上隻有三級的台階都要花費一番心思,圍裙上滿是油汙的服務員更是看得人食欲不振。
倒胃口的向璈隻好衝服務員擺了擺手,然後快速掃視了一圈店內的顧客,當目光鎖定到一張擺滿了食物的邊角位小桌時,她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坐在了早來一步的顧客對麵。
“菜都快涼了。”獨眼對她的遲到抱怨了一句。
“我現在要假扮一個剛入職的奮鬥員工,怎麼可能隨時拋下工作去城裡閒逛,”向璈沒有摘下帽子,隻是將寬大的帽簷轉到了側麵,“而且你約定的這個地方也忒難找了……”
“難找才能甩開情報部的耳目,不然我直接去糧食署找你豈不是更方便?”
“彆嘴貧,快說你找我是什麼事!”
土匪頭子又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一瓶酒,仿佛缺這兩口喝的就找不到談話的氣氛,雖然這在向璈眼裡就是單純的炫富,“你的小跟班可能要被提前調回城裡了。”
“白孚?”獨眼平靜的語氣反而給了向璈更大的震撼,她急忙壓低了聲音,嘴裡還塞了幾口食物讓聲音不那麼清晰,“她才派出去沒幾天吧?而且我沒有從糧食署得到任何消息。”
“你隻是一個新員工,要什麼事都先讓你知道那不更令人生疑?再說了,你那上司的安排本來就不怎麼走尋常路,上次把你們分開就出了不少事,現在突然調回來指不定要乾什麼呢~”
向璈本來就對馮處長疑心重重,被獨眼這麼一說更加擔憂起來,甚至懷疑這又是聯邦的一個陰謀——是要單獨針對白孚,還是準備將她們二人一網打儘?向璈不知道,她感覺自己像一隻被悶在黑罐子裡的蒼蠅,找不到可以出逃的縫隙。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聯邦幾乎每天都有新的動作,而自己寄予希望的等待根本無濟於事,如果不做出正確的反應,被收拾掉隻是時間問題。
“你比我以前見到的要緊張得多,尤其是跟沙漠時的初見相比,”獨眼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他挑了下眉,“怕了?”
“沒有,也不關你的事,”向璈深吸了一口氣,“我隻是覺得事情愈發超出控製,基本與我一開始的預想毫無沾邊了。”
“我們本就無法預知未來,更何況你這一路上摻和了太多不該碰的事情了。”
是我的錯嗎?大概,但即便再給我一次機會,恐怕也隻會重複以前做過的選擇。
“糾結過去沒有意義,我需要儘快脫離聯邦的掌控,”向璈拒絕沉溺在對過去的反思中,優先解決眼前的威脅,這是她從雇傭兵生涯中學到的重要一課,“現在想來那張通行卡或許隻是緩兵之計,我不能繼續按照她安排的路走下去了。”
“那也許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獨眼又拿出了那天的話題,“幫我解決一下競爭對手,也能讓你的壓力減輕不少~”
“然後呢?”
獨眼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向璈會把這件事拿到台麵上說,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剛才的神態,“有些事不需要說得那麼明白。”
向璈不說話,她知道獨眼的意思,當另外幾個追捕者被清除掉後,他們之間也不可避免地會回到敵對狀態,然而這種關係變化的具體時間點卻不是當中的任何一方能夠掌控的。
“這件事的風險太大,我需要更多的幫助,”向璈思索了一會兒,決定把獨眼也拉下水,至少不能讓他一個人坐收漁翁之利,“由你來準備一場針對糧食署的行動——什麼都可以,來幫我分散你那幾位同事的注意力。”
“嗯,也不是不行……”獨眼似乎真的在思考其中的利弊,“但為什麼是糧食署?”
“當然是敲打一下我那尊敬的上司,”回想起姓馮的那始終隱晦不明的態度,向璈就氣不打一處來,“前腳把我送進困難的處境,後腳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工作去了,這可很難不讓人有點兒意見。”
“好吧,那就這麼說定了,行動的時間是?”
“就在今天晚上八點,我會提前埋伏在‘雪狐’的活動地點,等你那邊動手後我才會行動。”
這明擺著是把獨眼架在火上烤,然而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也沒有拒絕的餘地,隻能回以兩聲乾笑,“哈,看來這次我是清閒不了咯~”
“既然決定了,那就早點兒回去準備吧,”向璈留下一桌子沒怎麼吃的菜,起身要離開這裡,“散會!”
叮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