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邇國振翅蝴蝶的風暴終於傳到了武尤縣。
刀幣瘋狂下跌的價格,很罕見地沒有波及到尋常商賈,無論是大商還是小販,眾人都及時在壓倒駱駝最後一根稻草倒下前,在劉氏錢鋪兌換了抗打的景州幣。
張丘還在美滋滋地迎來送往著客人,卻忘記朝自己的錢庫看一眼。
那裡,躺著如山一般的刀幣,以及箱子空空的其他錢幣。
這日高碧又在和張丘磨著大婚當日請多少山頭村村民,她總想著最好把大夥兒都請來,好好見識見識大戶人家的排場。
張丘漫不經心翻著賬本,他本是個遊手好閒的混子,成天想的是勾上哪家小姐一步登天的美夢。這回不過是沾了妹子的光,有了個身份。
但他心心念念都是富商巨賈之女,哪裡看得起高碧這個丫頭。
當初若不是妹子為了站穩在劉家的腳跟,才請他幫忙,卻沒想到高碧是個能纏人的,又敢在劉貴麵前邀功,主動提出嫁給自己這一茬,被她假戲做成了真的。
賬本他是看不懂的,不過是做個樣子,擋一擋高碧紛紛不絕的嘮叨。
小夥計跑來:“掌櫃的,我們庫裡隻有刀幣了,您看是不是要去換些其他的錢幣來?”
張丘合上賬本,一副不耐神色:“以前怎麼做的,現在就照做,這點事情還要爺來教你嗎?”
小夥計想說話又不敢說,欲言又止地站在那裡。
高碧見小夥計神色不對,推了一下張丘,擺出一副笑臉對小夥計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小夥計支支吾吾道:“以前……都是托了幾道關係,從陸掌櫃的那兒換來的。這麼多錢,市麵上根本籌不到,隻有陸掌櫃那兒才有。”
“啪”地一聲,是張丘手裡的賬本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你怎麼不早說!”張丘拾起賬本,作勢要朝小夥計頭上打去。
小夥計委屈巴巴:“掌櫃的您也沒交待啊。”
“哎,現在打他也沒用。”高碧攔了一攔:“且問問城裡大戶,手頭有沒有錢幣要兌成刀幣的,那些不著急兌的,我們再給他幾分優惠,多說說好話,應該也能賣劉大官人一個人情。”
張丘聽了眉開眼笑,伸手在高碧腰上掐了一把,笑道:“還是夫人主意多。”
高碧杏眼流波,在他胸口軟軟推了一把:“那,大婚當日……”
張丘笑道:“隻要鋪子開得好,都依你。”經高碧提醒,他想起自己這位未婚妻畢竟是在陸遙遙手下待過的人,沒有十成本事,□□成應當也是看過的,自己既然當了劉氏錢鋪的掌櫃,還得靠她做出一番事業來,才能讓劉貴給他更多支持。
至於女人,等翅膀硬了,再納妾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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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四處求遍了城內大賈無果的張丘,隻是坐在門可羅雀的劉氏錢鋪內,就覺得屁股上有一千根針在紮。
因為除了刀幣之外,錢鋪再也沒有彆的儲備貨幣,因此三日前便掛出了“僅兌換刀幣”的招牌。
但是一整天下來,進店的客人加起來還不到一隻手,其中3位是問詢是否能用刀幣兌換彆的錢幣,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沒有留戀一眼地走了。
另外2位好些,隻是來櫃台借個墨。
張丘如坐針氈的日子也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月底到了。
陸遙遙因為有電子賬簿係統,每日能夠實現自動記賬對賬,因此隻是每個月月末,從鍛煉鋪子夥計業務能力出發,象征性地讓大家對對賬。
但實際上,做錢幣兌換業務的,一周不對賬,可能賬麵記錄和貨幣實際價格就有較大出入了。
更何況這個月,陸遙遙打出了一張彙率波動卡。
張丘他們隻知道照著陸遙遙的賬簿開展兌換業務,卻不懂根據市價調整自己的價格。
換句話說,他們隻知道1+1=2,卻不知道1+0=1。
看著賬簿上鮮紅的一串朱砂字,張丘一把拽起夥計的領口:“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不懂簿記,但是朱砂表示赤字的基本知識還是有的。
那一串計數基本和劉貴投給鋪子的錢差不多。也就是說,賬本接到他手上,就敗光了所有的家底。
張丘一想就冷汗浹背。
夥計戰戰兢兢道:“掌、掌櫃的,這個月刀幣實在跌了太多,就是按十分之一來計算,那也是前日的價格,今日恐怕又跌了……”
“你給我說清楚!”張丘根本聽不懂夥計這話的意思,隻知道若是這本賬簿被劉貴看見了,自己就全完了。
夥計抹了一把汗,小心地退開兩步,生怕哪句話又惹怒了這位紈絝:“掌櫃的,關外有幾個使刀幣的國家爆發了內亂,更有自行廢除刀幣、另外鑄造錢幣的國家,刀幣一下沒人要了,可不就跌價了。原本1個刀幣最好的時候能換3枚布幣,眼下3個刀幣才能換1個布幣了。我今早去打聽了,都、都說現在1枚布幣要5個刀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