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聞言一愣,妖王已死六百年,妖界碎成了混沌,哪裡來什麼下任妖王?
她看了一眼沈停雲手中的火焰,目露忌憚,思忖後決定不再攻擊。
鏡奚收了妖力幻為人形,霎時間,一位看似年齡三十左右,黑發金瞳,墨紗碧裙的女性妖君出現在沈停雲麵前。
美貌妖君一雙金色蛇瞳目光緊盯沈停雲,話語中隱有緊張,還有著一絲幾不可見的期待:“小妖,你既有王族之物,想必曾入龍宮。我問你,可有當年重爻聖君的消息?”
這位蛇女妖君的態度轉變,讓沈停雲大感意外,他以為今日必有一場惡戰。
自己的實力確實打不過一名妖君,但他身懷諸多妖界至寶,斷也不可能輕易落了下風,這也是沈臨安放心讓他帶龍蛋出來的原因。
為防對方耍詐,沈停雲沒有收起九明聖火,隻讓金色炎光浮於身周,這才回答蛇妖的話:“重爻聖君麼?魂燈滅於諸魔大戰中。”
此話一出,就見蛇女妖君麵露悲戚,愣在了原地。
沈狐狸並未誆對方,自開靈智起,沈臨安就逼他背誦了妖族族譜和重要曆史。
對方口中的重爻乃妖界最後一隻玄武,麾下無兵無將,卻仍占了一襲聖妖席位,在妖界無人不知。
而他的魂燈,是沈臨安親眼看著滅的。
若非無憂潭龍宮中那一整麵牆的魂燈都熄了,沈臨安又怎麼可能以鮫人妖君的身份,獨自照顧龍蛋幾百年。
什麼聖君殿下,統統隕落沒了。所以振興妖界的重擔,才會落在了沈狐妖身上。
沈停雲眉目微動,那方被他醉認成墨翠的龜殼,其上氣息宏遠古樸,倒真有幾分像是聖妖玄武之物。
原以為蛇妖是在這一方池中恃才傲物,自信得沒了邊際,才敢自稱玄武。
現在看來,好像不儘然如此……
當年的大戰,沈停雲未得親眼目睹,但是也聽過不止一次。
妖界碎裂之前有不少妖族逃散,而後窩在人間等待家人的消息,這條墨蛇應該也是一樣。
想起孤寡老臣沈臨安,再思及蛇妖鑽在龜殼裡裝玄武的事,以及她對重爻的關切。
沈停雲輕歎一聲,收起火焰和妖尾,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鏡奚站在原地靜默了良久,小狐妖那句“魂燈滅於諸魔大戰”在她耳邊久久回蕩。
半晌後,她眼角滾落一串清透的淚珠,雖然早已做了思想準備,但是真正聽到塵埃落定的消息,還是忍不住大慟。
不過她很快就收拾好心情,看向已經自己溜達到桌邊舉著茶壺喝水的沈停雲,身上威嚴半隱半露:“雖不知你來曆,但也是我族之輩。為何擅闖本君的妖塔?”
沈停雲解了渴,放下茶壺誠懇道:“我說走錯了你信麼?”
鏡奚妖君:“……”
我看起來像個傻子嗎,亦或是單純好騙?
沈停雲見蛇妖有生氣的征兆,立刻捂著屁股跳開,口中舌燦蓮花努力將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講了一遍。
直至他再度唇乾舌燥,鏡奚終於接受了這荒唐的理由。
她一陣無語,隻是誤入就差點把她的妖塔給拆了,現在的小輩可真是……不講妖德!
即使這滿地機關陣術是她自己放的。
鏡奚就是淩月樓樓主。
因著妖族身份,平日裡隻在荷潭陣法下清修,不與人族修士過多往來。也鮮少有人察覺到酒樓之下的陣法,闖進來打擾她。
是以,當樓中管事傳來訊息時,鏡奚立刻開啟了妖塔機關,想要困住擅闖之徒。
隻是最後……瞅瞅毛光水滑的小狐妖,再看看被妖族聖火灼傷的自己,鏡奚暗歎:本君大概也是老了。
“本君名為鏡奚,小輩報上來曆。”
“無憂潭,沈停雲。”
鏡奚妖君廣袖一揮,八角塔內重新恢複清淨整潔。
梨木桌上,一方紅泥小爐燃起火,爐上茶壺雲遮霧罩,上好的靈茶香氣與靈氣同溢。
鏡奚替沈停雲斟上一杯,順手把一小碟靈果推過去:“五千年份的蛇靈果,嘗過的人可不多。”
她素來冷性,已經很久沒親自招待客人,今日這小狐妖卻是不同。
先不論對方既身負妖界王族的聖火,又言自己見過龍宮的魂燈。
就單說沈停雲這一身氣度,也不是普通小妖可比擬。鏡奚淺看一眼就知道,此子並非池中之物。
她願意相信沈停雲,更想從他口中得知,自己的師父重爻聖君的更多消息。哪怕師父已殞,鏡奚也想再多捕捉隻言片語,留於心中。
沈停雲窩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吃完了一整顆靈果。
而後一邊回答鏡奚的問題,一邊端著杯子往喉間一倒,純粹的靈氣清清冽冽直下丹府,爽!
鏡奚對他這牛嚼牡丹式的飲茶法也渾不在意,妖嘛,率真而為就好。
兩人對坐攀談,氣氛一時融洽……
才怪。
“這麼說,你不僅自己入世曆練,還帶了吾王?!”鏡奚一口茶噴出來,“殿下現在何處?”
妖王尚有血脈存世的事,她還是第一次知曉。
這鮫人和狐妖也太混了,抱著妖界的命脈到處跑,若是出了半點差池,妖界的未來可就完了!
沈停雲倒是對她的緊張不以為意:“妖王福澤深厚,不會有事的,而且我帶它入世是為了破殼契機……”
說著伸手往乾元袋裡一掏,想讓鏡奚看看龍蛋有多健康。結果爪子掏了個空,什麼也沒撈到。
嗯?
沈停雲閉眼沉下心神,卻見原本鼓鼓囊囊的乾元袋不知何時已癟了下去,翻遍書箱隻剩書。
原本老大一隻的龍蛋不翼而飛,連片碎蛋殼都沒剩下。
沈狐狸:???
我蛋呢?我那麼大一隻龍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