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一到,沈羿提著行李,輕功跳上屋簷。
他在臨走前留了一張字條,上麵交代了些弟子們平時要注意的事宜。
誰知剛離開劍莊,樹上就跳下一道雲灰色的身影擋住他的去路。
“師父,您這是要去天罡宗麼?”
眼前的少年雙眸如星,懵懂地張著雙臂。
沈羿本是不習慣有人為他送行才不告而彆,眼下看最小的弟子居然追上來,遂問:“白鷺,你怎麼這麼晚不睡覺?”
郭白鷺臉頰緋紅,不太好意思地答道:“我是怕師父太久不回來,想問問師父,如果去的時間太久的話,我可不可以與你同去?”
沈羿微怔,隨後搖了搖頭:“你年紀還小,還需多加曆練,且不說天罡宗山高水遠,路上必定會有危險,估計過不了一月,為師就回來了,你先回去睡覺,明日劍莊內還有不少任務等著你去完成。”
“師父,您都說弟子需要曆練,此番去魔宗的路不就是最好的曆練麼?”郭白鷺仍不放棄。
沈羿知道這小弟子是鐵了心與自己同去,拿開那隻扯上他袖子的手,再次搖了搖頭:“為師不是不願意帶上你,可我若是有消息送過來,你不在劍莊,誰來負責接收信件?”
郭白鷺本想說“那不是大師兄負責的事”,話到嘴邊才意識到,師父竟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沈羿:“上次命你接任楊修儀負責的事,自然也包括接收信件,為師現在隻信得過你和不悔,所以你更要謹慎對待劍莊內需要完成的一切事務。”
郭白鷺烏黑的瞳孔隱隱顫動,似乎想通了什麼,拱手回答:“師父放心,弟子一定認真對待,好好待在劍莊。”
沈羿滿意地頷首。
與郭白鷺分開,他一路抄小路從劍莊跑到清鴻山下,由於山上一整月都沒下雪,他行路並不困難。
而將近一月的調理,他身體上的傷已經幾乎完全恢複,就算使出再強的內功也不會再出現傷口裂開的情況,他自是輕功自如,腳步飛快。
正在走時,腦中忽然傳出不悅的聲音:“沈莊主,你就非去不可?!”
這聲音來源於他體內的裴擒陌,對方因為不想讓他助力清繳自己餘下的勢力,已經與他大鬨了一整晚。
沈羿:“裴宗主,靈魂早日分離,對你對我,皆是好事。”
裴擒陌笑笑:“若是到那一看,我的屍體已被人挫骨揚灰,你我再也無法分開,你豈不是要氣得一頭撞死。”
沈羿冷冷地:“那更要早些去,說不定還能留下你半屍,廢話少說。”
二人說著話,還未完全走到那山腳下的石碑處,就已經看見青衣道人那不耐煩的身影。
“沈莊主,你來得太遲!”李浮塵一甩手中的拂塵。
沈羿輕功一躍,眨眼的功夫便閃到對方眼前:“還好,一炷香的時間不是沒到,況且,我這不是已經趕來了。”
李浮塵:“可赴約本就該早些出發,沈莊主身為一莊之主,更應當提前到來才是!”
沈羿淡淡地:“嫌慢的話,李道長可以先走,不必等我。”
李浮塵一聽,嘴巴裡的話卡在喉嚨,你你你半天,最後擺擺手:“……貧道不想將時間浪費在口舌之爭上,快走!”
見道士憤而轉身,裴擒陌倍感詫異,魂魄故意縮到沈羿的耳旁道:“想不到沈莊主對這臭道士說話也是伶牙俐齒,我還以為你會被欺負呢。”
沈羿冷冷道:“從現在開始,你最好不要出聲。”
裴擒陌笑著:“好罷。”
沒了魔君的乾擾,沈羿的步伐一直保持得很快,反倒是李浮塵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夜行視力不太好,幾步走得比他慢上許多。
半個時辰過後,眼前是一座高聳的山峰,名為斷臂峰,危峰兀立,山路險阻,可為了不繞遠路,他二人話不多說就邁了上去。
走著走著,沈羿竟感覺周圍的草叢竄出異響。
回頭一看,是隻兔子跑了過去。
“寒冬臘月,竟然也有白兔,這兔子的屁股又圓又翹,一看繁殖性就極為頑強。”裴擒陌略帶調侃的聲音響起,又話鋒一轉,“我好像記得,沈莊主的屁股似乎也是這樣。”
沈羿拔劍出鞘:“你想讓我砍了你?!”
李浮塵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怎的突然拔劍,是前方有危險?”
沈羿將劍收回:“不,是我看錯。”
李浮塵見對方神色憤憤,腳步比方才更重,心中狐疑。
他從前隻是懷疑沈羿的腦子在跌落懸崖的時候被撞,現在一看,對方舉止怪異,性情也有些不穩,說不定真的是身體某處害了病。
可是身體究竟害了何病,李浮塵暫時還想不通,這麼一走神也沒仔細看夜路,忽然一腳踩空,身體直直下墜。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後襟,將他整個身軀提了上來。
李浮塵滿頭冷汗坐在石地上,喘息著:“沈莊主,幸虧有你幫忙,這怎麼有個坑,嚇得貧道……”
話沒說完,他便借著月光瞧見自己踩下的哪裡是坑。
是道冷嗖嗖又深不見底的懸崖!
李浮塵驚魂未定:“這山前方剛剛看著還是路,怎麼會憑空冒出這麼深的懸崖?若不是你,貧道方才就真的沒命了。”
沈羿:“山中有霧,有障眼之效,李道長走路還是謹慎些。”
這山上的確有濃霧彌漫,周圍樹木被迷霧遮擋得難以辨彆,道路又崎嶇陡峭,他們這種這根基穩固的高手都覺得行路困難,想必平時有不慎者掉落山崖的情況應該並不少見。
李浮塵低頭緊跟著沈羿的腳步,還隱隱在因剛剛的事而心有餘悸,麵色慘白問:“沈莊主,你方才反應那樣快,是用了你們劍莊獨門秘籍那什麼……淩飛十二招?”
沈羿:“嗯。”
提起此功法,李浮塵就開始追憶往昔:“據說這世上除了韓若外,還沒有第二人能真正練成那十二招,不知沈莊主你練到了第幾招?”
李浮塵此番純粹是沒話找話,沈羿自然也就信口胡謅:“第八招。”
“還是沒有你師父厲害!說起來,柳兄他當年就隻練了十一招,為了能學成最後一招,他可謂是想儘各種辦法,最後,這人說失蹤便失蹤了……也不知到現在,他若是活著,究竟會不會習得這餘下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