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當四季抱著仍處於昏迷之中的釘崎野薔薇抵達家入硝子所在的據點時,成功看到了坐著正在被治療的傷員——一、二、三,算上自己手裡這個統共四個人。就一個秘密據點的保密性往往與容納人數呈反比這一點而言,眼下這裡不說是人滿為患吧,也可以說是毫無保密性可言。放眼望去,搞不好眼下這裡才是整個澀穀咒術師密度最高的地方。
東京高專的校長、算上眼下基本有行動能力的術師兩到三名,再加上……一邊這個哭得不知道怎麼就滿臉血漬、但目前奇異的不黏七海、改黏著惠的麻煩小孩兒,估計往這兒再來兩個特級咒靈都不見得真能造成什麼特彆大的傷害。
“這裡是什麼馬拉鬆比賽的選手休息站點嗎?”不看不要緊,一看就著實讓自己一個頭兩個大,再一問病情伏黑四季覺得自己血壓都高了。第一個是上來就慘遭被降靈的甚爾老師毆打、還差點墜樓和各位來世再見的豬野琢真;腹部差點被穿了個大孔的惠;疑似因為沾染了般若毒血,不僅嚇哭了孩子、還把自己成功變成了傷員之一的七海建人;還有不同程度受傷的高專製服的禪院姑娘以及自己的老東家。
今日咒術師戰損率怎麼感覺有一小半的原因背後都寫著甚爾老師的名字,四季突然就覺得今天出門不提自己師父姓甚名誰是個正確的選擇了。
“喲,你也來了,四季。”看樣子應該是被雷擊的直毘人,居然還有心思和四季開玩笑:“要不是你確實站在這裡,我說不定會覺得你是不是站到了對麵去。畢竟在興風作浪的那個家夥,應該是你們家的熟人吧?”
“嗯,自稱是我家裡的大長輩,不過我可不記得自己的長輩還會打雷。一定要說落雷的龍型或蛇型神,應該是北海道那邊的阿澄雷神吧?而且,我可不知道諏訪明神會搖曳著菖蒲型的古製式長劍,這玩意怎麼看都是某個八個腦袋和八條尾巴的家夥身體裡的大發現吧?”儘管先前被先祖幫助過,四季仍舊對那位掀起風暴的存在抱有懷疑:“以及一個疑點,其他咒靈對他的稱呼是‘龍蛇神’,而非‘諏訪明神’。”
“龍蛇神啊……這個名字一聽就像是各地基於龍形神和蛇形神的傳說和信仰衍生而出的假想咒靈,因此它的身上混有不同地方的龍神與蛇神的特征也不奇怪。不過,我記得你們家不是有那個傳聞嗎?”直毘人倒不奇怪
“如果你是問,望月的血統裡是不是混進了咒靈的血統的話,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儘管聽上去很離譜,但是,重新回歸地上的‘三郎’絕對不是人類。”對於這個答案會不會殃及自己的血親,在被送進禪院家之前每一天都在生死線上掙紮的四季並不在乎。
“那這樣時間就對上了。”直毘人猛地一合掌,一聲脆響嚇得本在休息的幾人都是一個激靈,“加茂在幕末到明治初年之間做了什麼實驗,你不會不知道吧?”
“九相圖,等一下……你是說?”四季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非常不妙的事:“本家在差不多的時間,徹底失去了和先祖大人的聯係。”
“之後就是‘高千穗事件’,”直毘人接過了話頭,“天逆鉾與特級假想咒靈-諏訪明神的出現,還有當時還沒開始大展拳腳的阪本龍馬。”
“本家因為這件事被重新推到了風口浪尖,私自藏匿特級咒靈,即便是在現在看來,也是非常嚴重的罪行。不過考慮到咒靈已經被祓除,當時的本家並沒有被追究太多,高層的注意反而停留在了對咒術界而言可以說是籍籍無名的阪本龍馬身上。”四季接過老東家拋過來的話柄,“過度的關注天逆鉾以及第一任天逆鉾的使用者,使當時的咒術界忽略了一件事——”
“被忽略掉、實則最重要的事實際上是——加茂憲倫與九相圖的製作。”直毘人福至心靈,“與咒靈結合、產下後代,這樣的成功案例除去當時研究中的九相圖,應該隻有你們家做到過吧?”
“話是這麼說,但是迄今為止,本家從來都矢口否認家族血統中存在著咒靈的血,宣傳都是你們最常聽到的版本——為蛇神所詛咒,但最終因禍得福獲得了蛇操術。不過更重要的應該是他們長時間與人通婚,早就不具備咒靈血統的特異性了。”四季聳聳肩,表示自己本家目前大概已經不存在那樣天賦異稟的奇人了,“但就結果而言,諏訪明神確實是與人類結合、並使其產下子嗣的特例咒靈。”
“沒錯,的確如此。因此,要麼加茂憲倫早就知道你們家的秘密,並深信不疑到敢於加以實驗,”直毘人和四季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了那個自稱般若的孩童身上。“要麼,他有現成的樣本。”
那個現在還纏著惠的小孩,其本質也是介於咒靈和人類之間的存在,感覺上也和九相圖差不多。更值得注意的是,這孩子的術式與加茂的赤血操術格外的相似,但無論是自己的本家、還是同屬於禦三家的禪院家都對這個存在聞所未聞,應該是早於九相圖的產物,但也同屬於加茂家係研究出的某種“成果”。因此……眼前的這個毫無疑問就是加茂憲倫所持有的“現成的樣本”。
“既然有了‘未知原理但總之結出的成果’和‘理論上得出過結果的父本’,那加茂憲倫的實驗就已經具備可行性了。他所缺的可能就是一個‘可以孕育咒靈之子的母體’,而偏偏九相圖的始因就是加茂憲倫收留了一個具備上述體質、攜帶死嬰前來求助的年輕女性。正想做這方麵研究呢,就有個女子送上門來……真是想睡覺就來枕頭,天底下哪有這樣巧的事?”伏黑四季冷笑一聲,他從來不信運氣這套,“或許在更早的時候,他就開始為這個實驗做準備了。”
“……唔,這個推導的話,結果還讓人有些驚訝。嚴格來說,加茂憲倫的最初實驗應該已經成功了。”直毘人思考了一會之後,“雖然表麵上給出的理由是‘因為有那個死嬰,所以才確定了那名女性具備產下混有咒靈血統的子嗣的能力’,但實際上真相或許恰恰相反。正因為直到那名女性或許具備這樣的能力,所以需要讓她產下了一個嬰兒以是否可以被用來製造九相圖。第一個嬰兒隻是試做品,生死都不重要。那,對於這名女性的第一個孩子來說,最適合成為它的父親的咒靈又是誰呢?”
就像一道驚雷那樣,四季突然想起了龍蛇神提及的女性名字並不止有‘春日姬’一位,祂還曾經提到過一個叫‘千代’的女性。千代是大正、明治甚至更早時期相對常用的女性名,那麼這位女性的身份其實是——“……諏訪明神,祂、應該和千代女士、我是說九相圖的母親,有一個孩子。他們似乎存在著一些……呃,戀人關係。”
“我想也是這樣,諏訪明神會與千代相遇,也是加茂憲倫一手策劃的也說不定,但這不是重點。想要控製狂暴不羈的諏訪明神,有些太強人所難了是不是?”直毘人笑了笑,覺得四季孺子可教,要是自己家的幾個孩子能有眼前的年輕人一半的聰明,他倒是能高枕無憂了。
“所以……需要滅口。”伏黑四季隻覺得頭皮發麻,“天逆鉾在高千穗、並且天逆鉾的具體能力也已經被加茂憲倫所知曉。因此,隻需要將祂引至高千穗峰即可。至於千代女士,在失去了諏訪明神的保護後,她就會因為自己特殊的情況而不得不開始逃跑。屆時,早已借恰好路過高千穗峰的阪本龍馬之手除掉諏訪明神的加茂憲倫就可以假裝開明善良的去收留前來避難的千代女士,然後……九相圖的製作。”
“真實的情況或許應該就是我們推理的這樣。不過事已至此,這些事也不重要了。之前引發天候變化、並且稱呼你為它的後代的,應該是由於天逆鉾攻擊而消散並與其他假象蛇神、龍神類咒靈結合重新歸來的新生咒靈。儘管術式上互相融合到了一起,但看樣子是諏訪明神的記憶和性格占據了主導位置。”
“應該是這樣了,不過祂大概……暫時站到我們這邊來了,”說出來比較難以啟齒,但龍蛇神的確是安全感和可靠程度都一流的友軍,“或許澀穀的戰鬥很快就要結束了吧。”
“謔,那對加茂家大概不會是什麼好事了,既然它對家人那麼執著的話,加茂說不定要完蛋了吧。”完全不為同為禦三家的加茂家悲傷,趕在血案真的發生前就開始幸災樂禍的是禪院直毘人,“澀穀的事結束了之後,要和惠一起回禪院嗎?”
“我不回去,惠的話他愛怎麼樣怎麼樣。”既然是術師的話、而且是,應該待遇會比自己好很多吧?
“那就算這麼說定咯,我還以為你會反對呢。”直毘人有點驚訝,但愉快的笑容裡帶著一絲四季看不明白的狡猾。
“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瞞著我?惠他回不回禪院家跟我有什麼關係,就算是我義姐的孩子,他這樣的逸才——”等一下,酷似甚爾老師的麵孔、禪院家寶貴的十種影法術……直毘人反複詢問自己要不要回禪院去,那麼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你居然不知道嗎?”就像一副見了好玩的事,直毘人更加樂了,“還以為你第一眼就會認出來,虧你還是甚爾帶出了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