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柳絮寧,口中含蜜,尾上藏針。……(2 / 2)

如折如磨 關抒耳 4825 字 10個月前

“不用。”

下午四點多,還沒正式趕上晚高峰,路上卻已經有了擁堵的現象。尖銳的喇叭聲此起彼伏,饒是梁恪言沒有路怒症,卻也被這擁擠的路況擾到煩躁至極。

誠如那些人所言,梁恪言對喬文忠,或者是說對這幫人都惡心至極。

梁恪言小時候起就看不上這群逢周末或是假期就來家裡明裡暗裡巴結梁安成的所謂的起瑞高管,喬文忠、顧長平,還有等等等等叫不出名字的人。自己來也就罷了,還要帶上所謂的“禮物”。

年紀漸長,他開始懂得,他們口中的禮物是什麼。

對梁安成的厭惡,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心思再縝密也有疏忽的時候。

那天是個午後,他上樓時聽見梁安成房裡傳來的聲音。聽見的那一刻他唯一慶幸的事情便是撞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梁銳言,不然弟弟就該傷心了。

身後一陣腳步傳來,離近了些,聲音戛然而止。

回過頭去,女孩錯愕的神情納入他眼底。

“誰讓你上來的?”他那時帶著氣,也有些不理智地把那點怒氣往她身上撒,說話時毫不客氣。

柳絮寧被他嚇到,有些緊張地解釋:“我們在玩捉迷藏,我以為這一層沒人。”

房間裡的聲音不重,卻能清晰地落在這靜謐回廊之中。

他走過去,捂住她的耳朵:“好,那你被我抓到了,換個地方藏。”

柳絮寧和他差了好幾個頭,她有些費勁地仰頭看他:“我聽得見。”

他一愣,旋即恢複正常:“我知道你聽得見,捂你耳朵的意思是給你個台階下讓你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彆出去亂說。”

他手生得大,掌心覆蓋住她耳朵的同時,指腹也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她的臉頰。小朋友的臉柔軟細膩,通透得像塊玉,他沒忍住掐了一下:“懂了嗎?”

她仰頭看著他,水汪汪的眼裡流露出顯而易見的難過和無措。他心突然一軟,像被小貓柔軟的尾巴掃過。

雖然不感興趣,但柳絮寧進梁家之前的遭遇他有聽過幾句。梁安成於她而言,便是縹緲無邊的大海中唯一的浮木。她對梁安成的尊敬和愛戴是有目共睹的,今天下午這一出,如稚嫩到尚未編織完成的美夢被人打破,然後過早地領略到成人世界的肮臟。

梁恪言不擅長安慰人,但他覺得可以試一試。

“彆太在意,也彆難過,大人的世界就是這樣。”他自己尚未與剛才的情形和解,卻已經開始說著毫無信服力的假話。

柳絮寧仍是看著他,沒有說一句話。

房間裡那對男女徹徹底底地陶醉在自我的歡愉世界裡,梁恪言不想再聽,他拉著柳絮寧的手腕快步走下樓。

剛下樓沒幾步,衣擺被人拉住。

“又怎麼——”

話音還沒落下,他的耳朵被柳絮寧捂住:“我不難過,那是你爸爸,又不是我爸爸。我覺得你才比較需要捂一下耳朵。”

撞破梁安成的風流韻事,丟臉與心痛的難道是她這個無關緊要的梁家編外人員嗎?至親血緣才會覺得傷心透頂吧。

當柳絮寧踮起腳尖費勁地用手去夠他的臉希望捂住他耳朵時,梁恪言第一次覺得家裡來個妹妹也不是什麼壞事。他可以試著從今天、從此刻開始,對她好一些。

後來那時請的住家保姆像獻佛一般把柳絮寧丟在垃圾桶裡的對半撕開的草稿紙遞給他。

紙上字跡模糊,但辨認不是難事——

梁恪言:用螳螂嚇我,壞人,討厭,裝,死魚臉,不會笑,說一不二(劃掉,改字:油鹽不進),有一點點好,傻。

梁銳言:傻,太容易相信人(人劃掉,改字:我),帶我玩,沒心機,好說話,耳根軟,聽我的。

奧數題做不出來,心思就飄渺到開始評判起他們兩兄弟了?

最後,她在梁恪言的名字前寫了一個小小的pass,然後憤憤劃掉他的名字。

梁恪言刻意忽略那道鋒利的黑刃,潛心研究這個pass。這破詞兒有兩種意思,但結合語境來看,很顯然是淘汰。

他推翻了幾天前的想法。家裡突如其來一位妹妹怎麼不是壞事,這簡直是一場災難。

他不明白柳絮寧小小世界裡的計算法則和衡量標準,甚至覺得幼稚,無聊,又可笑。誰在乎呢,誰在乎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給出的評價?反正他不在乎。

不過他那段時間挺恨英國人的。沒事搞什麼一詞多義。

後來去梁家大院,他在樓上被梁繼衷逼著畫畫,弟弟妹妹們在樓下玩。他親眼看著柳絮寧環顧四周確保萬無一失後踹向那個姓周的男孩。

死魚臉?裝?

他冷笑,忍不住在心裡駁斥,論說裝,那自己顯然還比不過這位楚楚動人的好妹妹,口中含蜜,尾上藏針。

當住家阿姨明裡暗裡提出自己孩子要上學了,渴望增加工資時,他微笑著,讓她做完這個月就離開。

從語氣到用詞,都毫不客氣。

說完這話,他恰巧撞上正上樓的柳絮寧。

看著她詫異的眼神,他知道,她的備忘錄裡自己名字那一欄或許又要再添幾項標簽——心思歹毒,一毛不拔,素質極差!

但還是那句話,誰在乎呢?反正他不在乎。

車在青大西門口停下。

他來接柳絮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