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阿六搖了搖頭。
“既如此,都是東風壓倒西風。我得勢了,不占點嘴皮子便宜來,往後被他抓到把柄指著鼻子罵的時候,那才虧呢!”蘇芷言下之意就是,罵得還不夠凶,還是留了顏麵了。
阿六瞠目結舌地道:“若、若是幫殿前司的人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他們說不定會對咱們官司感恩戴德?”
“想得倒美。”蘇芷笑,喃喃,“就是他想,上頭也不想。”
再多的話,即便阿六不懂,蘇芷也不說了。
皇城司同三衙一定是要血戰到底的,互相牽製的,在官家跟前爭寵的。若是一團和氣,天子又怎麼放心他們成為近身侍從,追隨左右呢?
要知道,前朝覆沒,便是禍從內臣起。
官家引為鑒戒,怎可能犯錯。
故而,她連同弟兄栽在殿前司那些班直手中時,明明早已上稟官家詳情,官家卻遲遲不來。
直到蘇芷的兄弟被殿前司的人栽贓陷害,私刑虐待,僅剩下最後一口氣。
皇帝姍姍來遲,救了蘇芷這個救命恩人之女的命後,又包庇殿前司的暴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舊臣,圖一個禁庭清靜太平。
原來後宮無風無浪,全是粉飾出的平和。再多的仇與恨,宮裡的人都不允許哭的。
皇城司同殿前司結下死仇,勢同水火,而其中的也有君王的手筆。
這是官家人樂得見到的局勢,人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沈寒山總說她不懂,說她愚鈍。
其實蘇芷什麼都懂,她隻是不想承認官家確實有冷血無情的一麵罷了。
今夜,蘇芷的心情不大好。
她下值回府,難得酗酒一回。
臘月寒冬,蘇母早早便捧著手爐待屋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蘇芷的夜食,還是一貫費心操辦的。
母親心粗,都不如名忠仆體恤主人家,知蘇芷踏入門檻的當口,便跑到廚房裡,差遣婢子熬湯溫飯了。
蘇芷不想吃太多膳食,她隻點了一道碎雪鱸魚膾以及一壺鬆醪酒,坐院中遮風小亭裡獨酌。
也不知下肚了幾杯酒,蘇芷見月亮都成了兩個。
待她抬眸,瞥見遠遠走來的沈寒山時,不由自主蹙眉,不耐地道:“一個就夠煩人了,偏生還來了倆!”
此言一出,沈寒山回過味來。
小姑娘背著他饞酒,竟是吃醉了麼?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