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頓飯,除了剛開始有點兒小誤會之外,大部分時間都還挺愉悅的,無非就是他們三個追著南圩要讓他講我們高中時候的事兒,還有我跟他到底是誰先看上誰的那點兒事。
我靠在椅子上,靜靜地聽著南圩吹著牛,說什麼他之前上高中的時候班裡追他的人可多了,可他偏偏一個都不喜歡,就喜歡跟我待在一起。
麵前的酒杯空了又滿,滿了又空,南圩的聲音變得飄忽起來,忽遠忽近的,我將胳膊杵在桌子上,雙手托著下巴,彎著眼睛看向南圩。
他和高中的時候一樣,總有說不完的話,和吹不完的牛。
“南圩,他好像醉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到有人對南圩說了一句,我睜開眼,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南圩的那張微微泛著紅的大臉。
他伸出手,輕輕地覆在了我額頭上。
“醉了?”他問。
“沒。”我努力撐著眼皮,倔強地搖了搖頭,“沒醉,就是有些困了。”
“你們先回吧,那兩個也不行了,我待會兒打個車,一起回我那兒算了,你們倆自己能行嗎?”
老拐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這才注意到,他好像就隻有一條腿,隻不過那條腿旁邊,還有一條看起來十分酷炫的機械假腿。
發現我在看他,老拐將身上的短褲又往上掀了掀,將那條機械腿全都露了出來,笑著問:“怎麼樣?酷不酷?”
“太酷了。”我一條胳膊搭在南圩肩膀上,眯著眼含糊不清地說。
老拐笑了笑,沒再說話,我看著他,突然覺得他不止說話認真,長得也挺認真的,是那種麵相上就帶著一股一絲不苟的氣質的那種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很顯然,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看夠了沒有,實在不行我讓老拐送你回去?”
南圩的大手在我腰上狠狠擰了一把,我吃痛,猛地回過了神。
“啊?不用,你送我就行。”我說。
南圩哼了一聲,跟老拐他們打了聲招呼就拉著我往來時打車的方向走,我被他架著,有些不舒服,一直在亂動。
“彆亂動,不然我一會兒直接給你扔路上。”南圩威脅我說。
我哼哼了幾聲,完全不顧他的威脅,身體依舊亂動個不停,突然,我的目光好像被什麼絆住了一樣,怎麼都挪不動了。
南圩衣領裡,那根繩子已經明顯有些褪了色的項鏈漏了出來,項鏈下麵,墜著一個豆莢形狀的玉墜。
我看著那個墜子,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心裡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南圩。”我將墜子捏著手心裡,喃喃地叫了他一聲。
“嗯。”他站在我對麵,雙手扶在我腰上,生怕我真喝多了一個不注意滾到馬路中央一樣。
“這個……你一直戴著?”我問。
“嗯,一直戴著,舍不得摘。”南圩說。
那一刻,我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先前南圩讓我等過的那兩年好像一下子就不重要了。
現在,我隻想跟他在一起兩年兩年又兩年,一直到他覺得討厭我,再也不想跟我在一起了為止。
“南圩,如果我現在跟你說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的話,你會怎麼答複我?”我問。
南圩笑了笑,他伸手幫我將被風吹亂的頭發整理了一遍,然後貼在我耳朵邊兒柔聲說:“那就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我笑了一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也許是我這個人天生就比較悲觀吧,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如果要是有人跟你說一輩子這種不著邊際的話,那就一定是假的,一定要遠離那個人。
可現在呢?
要在一起一輩子這種話卻是我先說的,可我為什麼會說這種話呢?
是我喝得太醉了嗎?還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南圩?
出租車停在我家門外的時候,我突然有些恍惚,南圩站在車門前,衝我伸出手,我沒猶豫立馬將手覆了上去。
現在,隻要有一丁點兒能和南圩貼在一起的機會,我都不想錯過。
“阿姨還沒回來,你……今天還要我留下來陪你嗎?”南圩明知故問。
“隨便你。”我低著頭,故意說。
南圩往我家走的腳步一頓,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那我回去了。”他說。
他說完就走,完全沒給我留任何反應的機會。
“李夕予,我最後再問你一次,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大約走出五米之後,他踩在一堆半青不黃的樹葉上,迎著晚風大聲問我。
“要。”我這次沒猶豫,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衝他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