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歲的馮詩雯,將心願簽珍重的掛在神樹之上,心裡湧生出一種走過漫長的隧道,終於要看見曙光的興奮。
她將另外一張許願簽,遞給顧臣君:“幫你寫完了,掛上吧,希望你能分得清輕重緩急,明白你現在該做什麼。”
馮詩雯話裡有話的提點顧臣君,不要在勝利前夕為情所困,顧臣君自然聽懂了。
但顯然也沒有多喜歡聽。
他目光冰冷,有些不耐煩的挑了挑眉,坦白說,他心裡對馮詩雯沒有多少同窗的情誼,他把她當成一個戰壕的戰友,僅僅因為雷強的關係。
就算她與顧臣年之間有過些“懵懂”的兄妹之情,那也不表示,她一樣可以成為自己的妹妹。
可不論怎樣,馮詩雯的做法,是為顧臣年的案子祈福。
顧臣君最終識趣的接過了心願簽。
清風吹得許願簽那麵墜著的金玲“叮咚”作響,日光緩慢從樹梢向上遊弋,人的影子越來越短,慢慢的,就短成了腳下的一片暗。
顧臣君捏著手裡一團緊促的紅色,緩慢的環著神樹走。
這棵神樹經曆了四百年的風雨,早已經枝繁葉茂,有三個人拉著手臂才能環住的粗細。
枝枝丫丫的縫隙裡,是一片一片燦爛的紅色,四百年人情世故、悲歡離合,被堆得層層疊疊。
顧臣君行走的極慢,他再努力找一個不擁擠的空位。
就在此時,千萬俗世中的一隅,似乎經過神明的召喚,有了靈性。
下一秒,一條紅色的流蘇墜子,調皮又溫柔的輕輕在顧臣君的眉心掃了一下。
他茫然的抬起頭,那個清秀的“恕”字,帶著緣分和宿命,跌進了顧臣君墨黑色的眼眸。
顧臣君心跳如鼓,那是她的字!
他當然認得。
微凝的目光瞬間添上了一抹溫柔,凝結在那朵微小的紅色上,他看得很仔細。
那張便簽很新,沒有水痕,也沒塵埃,想起前不久前的那場雨,顧臣君在心中,料定她是近日才掛上的。
那會是昨天嗎?爽約了他之後,小狐狸一個人來到了這裡嗎?為什麼是一個“恕”字?她有悔嗎?關於誰的?會是自己嗎?還是想起她過世不久的丈夫產生的懷念和愧疚?
情緒好像龍卷風,來的突然又猛烈,顧臣君很快被風暴吞沒。
想起她有過婚姻生活,心中藏著彆的男人的影子,他嫉妒得幾乎發狂。
疼,沒來由的疼。
四肢百骸都被針紮著,五臟六腑都扭曲著移位。
顧臣君沒有辦法再思考下去,他伸手摘下了葉純的便簽,收進上衣口袋,貼在了離心臟最近的位置。
“君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臉色這麼難看。”雷強掛完心願簽,來找顧臣君,注意到他額角的冷汗和慘白的麵色。
想起顧臣君手腕上的血痕和高醫生的話,他有些擔憂。
顧臣君的神色卻很平常,看不出太多的情緒,他勾了勾唇,淡道:“昨天睡得不好,我讓阿雄送你們去吃午飯吧。”
“那你呢?”趕過來的馮詩雯插話。
“我,還想在這裡轉轉。”
“奇奇怪怪的。”馮詩雯嘟囔了一句,但她一向覺得顧臣君很古怪,也並不放在心上,隻說:“那好吧,我帶舅舅去吃飯,等阿熊把我們送到餐廳,我再讓他來接你吧,你自己也沒有辦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