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陽光真是刺眼啊。

這是江船歌走出準備室後的第一反應。

被沈雲帆推著走上步道的那一刻，江船歌的步子都是慌亂的，好在觀眾們的座位都集中在噴泉和走廊周圍，很少有人會關注到準備室這邊來。

江船歌的呼吸有些亂，腳步似乎也是，但是他已經顧及不上了。

他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雲帆剛剛都說了，走完，然後安全回去就好了。

可即便如此，他臉上依然顯而易見地寫著緊張的情緒，視線也有些躲閃，控製不住地想要垂下目光，隻盯著腳尖前方的路。

越是這樣，他就越緊張了，心臟仿佛都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走路的速度好像不太對，跟前方模特的距離好像也沒有把控好。

更糟糕的是，他離觀眾席也越來越近了。

越來越多的人，把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也把相機或手機對準了他。

怎麼辦，怎麼辦……江船歌咬緊了牙關，他已經完全不敢看向前方了，連抬起頭都很困難。

有點想哭。但是不行。要把這條路走完。

對，隻要走完就好了。

江船歌的腳步已經明顯亂了節奏，其實不隻是腳步，他連呼吸的節奏都已經亂套了。

好不容易走過了大部分觀眾的麵前，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可是……剛才的表現真的糟糕透了！

江船歌微微紅了眼圈，果然還是這樣，就知道會是這樣，不管再怎麼努力練習……真正站到觀眾麵前的時候卻總是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坐在觀眾席上，前來看展的人們，有不少還在回頭望著江船歌走遠的背影。

剛剛那個模特，是不是有點奇怪？

步子很匆忙，眼神也躲閃，仿佛不是來走秀的一樣。

觀眾們一時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剛剛那是走秀過程中的失誤，還是特意設計出來的舉動。

在大家眼中，前半場已經看到了不少像花朵一樣嬌豔明媚的設計，模特們一個個端莊又大方，每一個都像是花叢中最驕傲的那一支。

而剛剛那個模特，分明穿著一套最為華麗的服裝，在陽光下閃爍著變幻的光輝，身後還拖著一個長長的後擺，像一雙翅膀一樣。

他那有些慌張的神情和急促的步子，讓他看起來真的像極了一隻驚慌失措的蝴蝶，哪怕隻是一陣微風吹過，他都會連忙撲扇起翅膀。

偏偏他還當真長了一張驚為天人的臉，根本不像是這個世界裡普通人能有的容貌，應該說是從仙境誤入凡塵的仙子才對。

*

江船歌有些灰心喪氣地回到了後台，看到雲帆的那一刻，眼淚就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雲帆……我好像，又搞砸了……”

沈雲帆看著船歌那副噘著嘴巴，委屈巴巴的樣子，反而忍不住笑了，“哪有，不是挺好的嗎？”

“可是我走得好亂，我在那裡大腦都是一片空白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乾嘛了。”江船歌越說越委屈，淚珠子也一顆顆地滾落臉頰。

沈雲帆笑著為船歌擦了擦眼淚，似乎是在安慰他，“那又怎麼樣？很可怕嗎？”

江船歌委屈地看著雲帆，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但是……畢竟是走完了這一段，好像……除了表現得很差勁以外，也沒有那麼那麼嚇人？

“所以，做到了的感覺怎麼樣？”沈雲帆注視著他，眼裡盛滿了笑意，“沒有臨陣脫逃，也沒有什麼舞台事故，成功地在觀眾麵前走了一圈以後，平安回到這裡的感覺怎麼樣？”

江船歌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成功……嗎？

他可不會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剛才的表現。

可是，如果雲帆都這麼說的話……或許他剛剛表現得也沒有那麼糟糕？

而且，確實啊，他第一次，走上了舞台誒。還是這麼高端的舞台。

江船歌抿著嘴想了想，再次看向沈雲帆的時候，眸子已經亮了起來。

“可是……我肯定鬨笑話了……”

“鬨笑話？怎麼會呢，那就是我預期中的效果。”沈雲帆胸有成竹地說。

雖然江船歌在這一刻，還不能理解她說的效果是指什麼，但是聽起來，好像並沒有給雲帆拖後腿呢。

他感覺稍微好受了一些。

沈雲帆笑著摸了摸江船歌的腦袋，“等下謝幕的時候，你可以稍微牽著一下後擺，走慢一些。你身上是我最喜歡的設計，我想讓他們每個人都能清清楚楚地欣賞到，嗯？”

江船歌吸吸鼻子，點了點頭，“好，那我，我會走慢一些的。”

時裝秀的最後，所有的模特一同出場謝幕。因為江船歌身上的後擺太長，所以走在隊伍的最後一個。

這一次，也許是因為和大家一同出場的關係，也許是因為雲帆的話，江船歌感覺走得踏實多了。

雖然心跳依然很快，呼吸好像也不太正常，但是他一直提醒著自己，慢一點，要好好展示雲帆最得意的作品。

他牽著長長的後擺，走到長廊的儘頭後，優雅地轉身。輕薄飄逸的後擺輕揚，像蝴蝶展開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