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有你,我無意與你相爭,但會竭力用我的方式對她好。”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願退讓,他今日來隻是想告知自己不會使用卑鄙下作的手段去爭寵,但也不會放棄為自己在端瑜內心中爭一席之位。
行雲自然聽懂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淡漠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讚賞,是個磊落之人,即使他們心係同一個女子。
驛館內,秦栩陷入了沉思,剛去皇宮拜見嘉蘭帝,嘉蘭帝單獨接待了紫苑的使臣,密談了許久之後他便被告知三日後大婚,兩方到底是達成了什麼條件,為何要這般倉促的讓他和端瑜成婚。
“公子,我讓人給公主府送了信,說明了今日的情況。” 宿雨說道。
“恩。”秦栩反複思考也找不到緣由,隻是隱隱有些不安。
端瑜收到秦栩派人送來的信件,心下也越發狐疑,得到宮中的準許,命人備了車駕緩緩往宮中而去。
與穆竟言一番言語交鋒終於步入了正題:“我知道你是想要試探陛下為何要安排你們在三日後成婚。”
“那父親知道原因嗎?”端瑜平靜的問道。
“我的端瑜長大了。”穆竟言看著自己出落得越發美麗的女兒,一時心緒複雜。
“父親是心軟了嗎?”端瑜語氣嘲諷,嘴角勾起,眼中冷意泛起。
看到端瑜嘲諷動怒的樣子,穆竟言開心的笑了,“這樣才對嘛,為父也不知道原因,不過不管是為了什麼她都不會得逞。”看著穆竟言堪稱燦爛的笑容,端瑜生出一股不可遏製的厭惡,她想不明白自己光風霽月的外祖母為何會養出父親這樣的人。
“你厭惡為父,你應該感激,沒有我怎會有你。”穆竟言看著端瑜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流露出扭曲的狠厲。
“父親說得對,我一個算計下的產物怎麼能學會感恩戴德呢?就該如同父母一般行事,無情又無義。”端瑜收斂了神色,衝著穆竟言擺出了最天真純粹的微笑。
穆竟言移開了目光,冷冷說道:“你最好乖乖的,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不要以為有行雲公子在身邊就能高枕無憂。”
“多謝父親教誨。”端瑜起身離去。
在離宮的道路上卻被人攔了下來,“皇後說許久不見六公主,難得六公主進宮一趟,有些大婚的細節要跟公主再確認一下,請公主移步蘭君殿。”
端瑜沉默了片刻道:“本該我前去給父後請安,又唯恐擾了父後靜養,現下倒勞煩嬤嬤跑這一趟了。”皇後近兩年大病了一場,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駱家又從主家挑了一個庶子送進了宮中鞏固恩寵,如今後宮中明麵上能做主的是三公主端琳的父親,端瑜想不出皇後要見自己的理由,但於情於理她都不能直接推拒,她身為庶出公主若是不肯去見病中的皇後,就是大不孝,明日陛下的案頭怕是要堆起一大堆參她的奏折。
“不敢,都是老奴分內之事,公主請。”外頭的老嬤嬤早已兩鬢斑駁,是宮中的老人了,是皇後帶進宮的老人了,也可以說是最為信任之人。
端瑜還未踏進殿中,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可見皇後確實病得不輕。
端瑜行禮之後,皇後給她賜了座,端瑜坐下才抬眸打量起皇後,皇後消瘦得厲害,一身衣袍鬆鬆裹在身上,麵頰凹陷,細紋爬滿了眼周,眼白渾濁銳利,與中秋宴時相比判若兩人。
“你們都退下,本宮要單獨和小六聊聊。”皇後聲音暗啞得厲害,嗓子好像被砂紙磨損過。
老嬤嬤抬頭看了一眼皇後,又瞥了一眼端瑜,說道:“您身體不舒服,還是老奴留下伺候吧。”
端瑜看著眼前暗流湧動的兩人,頓時覺得這位老嬤嬤也是深藏不漏之人,當著客人的麵公然違抗主子的意思,不簡單啊。
“嬤嬤是要做本宮的主子了?”皇後麵無表情回懟道。
今日的皇後真的跟往日很不同,就像想要撲火的飛蛾,帶著撕破臉的決絕,或許這才是皇後真實的性子。
“老奴不敢。”老嬤嬤不慌不忙的跪下,雖是認錯的語氣,但卻沒有感受到一絲畏懼之意。
“還不退下,是要本宮親自請你出去嗎?”皇後繼續道,語氣越發冷厲。
“是,老奴還請皇後多為大公主想想。”說完才起身退了出去。
“中秋宴上是崔子寧動手殺了錢柔,你幫著掩蓋了一切還嫁禍給寧葭的夫君。”皇後聲音微弱了些,好似渾身的力氣在剛才和老嬤嬤的對峙中用儘了,身體也斜倚在座椅中,那奢華冰涼的寶座顯得他愈發單薄病弱。
“端瑜不明白父後的意思。”端瑜壓下心中的驚駭,麵色一片淡然懵懂。
皇後看她這副模樣忽然笑了,“本宮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陛下也沒有懷疑你,今日說出這件事,隻是想讓你認真的聽完本宮接下來要說的事。”
端瑜沒有說話,婚期被定在三日之後會跟這件事情有關嗎?端瑜的思緒很快被皇後隨後所說出的話打斷,駱家的各種秘辛從皇後口中緩緩道出,因為身體虛弱,說一段話後,他要緩一緩才能接著說,端瑜完全搞不懂皇後的意圖,直到最後他說道:“這些事情足夠你弄死駱家,隻是端玥一向聽信她外祖母的話,耳根子軟又不夠聰慧,若是可以請留她一命,讓她去過平常人的生活。”皇後說完,沒有再理會端瑜,隻是揮了揮手示意端瑜可以走了。
“為何?”端瑜離開的腳步微頓,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皇後沒有回答,隻是滿含淚光露出一抹微笑,這抹微笑好似穿過了重重宮牆向著舊日自由的時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