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城的官員都知道這位公主沉溺在溫柔鄉裡,當初到達夕顏城時,連車駕都沒有下,隻淡淡說了聲累了要休息,就直接去了驛館,之後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了刑部官員,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到這位荒唐的公主,看到顧長歡之後,她們也算明白了,要是她們身邊有這樣一位美人陪著,她們隻怕也懶得處理那些庶務。
眾人依次按照官職高低坐好,張菲和其兒子還沉在美夢破碎的痛感裡,一時回不過神來,好在她官職低,也無人在意。
美酒佳肴,歌舞美人頓時將場子熱了起來,可惜姿容都不如主位上的兩位,顧長歡跪坐在端瑜身旁,伺候她用膳,兩人不時旁若無人的低語一陣,酒意慢慢染上臉頰,成了最上等的胭脂,魅惑得人移不開眼。
“公主,近年來有不少淩霄舞妓來到夕顏,今日微臣特意安排了一支舞,還請公主一賞。”新任縣丞起身稟報道,語氣不見半分諂媚,倒是有幾分清官的模樣。
“準了。”端瑜饒有興味地看了顧長歡一眼,顧長歡倒是沒有什麼特彆地反應,嘴角依舊掛著如沐春風地笑意。
很快大堂中央抬上了一隻大鼓,隨後一名舞者穿著輕薄的朱紅色紗衣,腳腕上係著金色的鈴鐺,體型類似柳意安,皮膚接近蜜色,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略厚,麵部輪廓硬朗,男子輕躍到鼓上,腳腕的鈴鐺發出一串動聽的聲響,聲音比普通的鈴鐺更加空靈,舞者踩著鼓麵擊起音節,他隨著音節起舞,舞蹈充滿了野生的力量感,舞蹈動作並不諂媚,卻因輕薄紅紗而有了勾人之感。隻看兩側陪坐的官員,眼神火熱,恨不能扒開那層薄紗,好好窺視一番。
一舞畢,那人在鼓麵上衝端瑜行了一個禮,端瑜帶頭鼓掌,唇角微揚。其餘官員也出言紛紛讚賞,新任縣丞自覺麵上有光,“能得公主喜歡,是他的福氣。”她語氣謙遜,實則在心裡打起了小算盤。
刑部一名姓李的官員是錢相的人,她一想到駱家完了,以後帝位必然是三公主的,對著端瑜難免露出幾分不屑:“聽聞顧君也是名滿蘭都的舞者,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觀?”
端瑜麵色不變,仿佛聽不出那官員的挑釁一般,轉頭看向顧長歡,沒有說同意也沒有直接拒絕,似是在問他的意思,顧長歡微微一笑,渾不在意她們將自己同舞妓相較,低聲道:“還請公主容我換身衣裳。”
端瑜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他起身告退,不卑不亢。
大堂之上又是一輪杯籌交錯,隨著一陣笛聲,一身大紅綢衣的顧長歡出現在眾人眼前,他手持著一把劍而來,臉上慣常帶著的笑意被肅穆取代,那雙含情的眼眸被一指寬的紅綢蓋住,笛聲從清悅變得激烈肅殺,堂中之人紅影劍舞,仿若戰場上背水一戰的將軍,即使注定埋骨邊疆也不肯向敵人折腰。
滿堂歡笑被肅殺取代,堂中之人最後用劍斬斷了一塊衣角,轉身離去,徒留那一塊紅綢從空中飛舞著墜落,好似一抹鮮活的生命就此隕落。
端瑜緊緊盯著那道離去的背影,恍惚間好似看到了她已經逝去的外祖母,心中忍不住一陣抽痛。
顧長歡此人像遠方迷霧中的一隻麋鹿,似真似幻,沒有實感,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