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細小傷痕的白皙手指摸索著信紙的邊緣,秦艽看著信裡的內容緩慢的思索著。
“秦韻為什麼要邀請我重回秦府?”
重生多日,上輩子的記憶她刻意不去回憶,因為那些記憶,自從秦韻從蘇呼郡來到京中秦府認親開始,對於秦艽來說便變成了一場噩夢。
沒有人會願意去回想噩夢的。
但現在卻容不得她不願去想,是她忽略了什麼,以致於她錯估了秦韻的態度?
她雖然想搞清楚上輩子留下的謎團,卻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過是一介平民,根本沒法和身為正一品大臣孫女的秦韻硬碰硬,所以才設計了春日宴的那一出戲。
雖然毀掉了她的容貌,但從另一種角度來說,這已經是用極輕的代價換取了極為重要的好處。
她失去的不過是在成為平民之後,不僅不能給她帶來便利,甚至還會變成災禍的容貌,但用這樣的無用的容貌換取的卻更多。
“不是因為春日宴……與寧安長公主無關……”
因為失去了驚豔的容貌,她無法再作為潞王世子後宅的擋箭牌,原本會因為她擁有的容貌才情和名聲而猶豫的潞王世子世子妃身份的待定人選,不會再顧及她的存在。
她也失去了進入潞王世子後宅的價值,可以順利在不得罪寧安長公主和裝作對潞王府的算計不知情的情況下,推脫掉因失去清白被潞王世子納妾的機會。
“養母既然已經接受了我離開的事實,也不是因為養母的緣由……”
上輩子進入潞王府,寧安長公主的暗示是一個緣由,還有對秦母恩情的報答和寬慰。
秦母不願讓她孤身離開京中去往名聲不顯的偏僻的蘇呼郡,那時的她並不清楚蘇呼郡的真實情況,也不知還有秦帆等人的存在,以為自己回去便孤身一人,既然孤身一人,不如就順從養母的意願待在她的身邊。
因為那時的秦韻雖然對她的存在百般抗拒,甚至多次在府中鬨騰,但秦艽在秦府待了多年,自然明白,作為太醫這樣的高危職業世家,秦府寧願要一個聰明乖巧的養女,也不會選擇一個胡攪蠻纏不會審時度勢的親女,隻是比起冰冷的直接抉擇,秦府到底還是多了幾分人情味的,願意給她們選擇的時間。
這也就代表,就算秦艽失去了秦府千金的身份,如果她請求繼續留下,秦府必然會出麵按住秦韻,隻因為當時的秦艽更有價值罷了。
所以秦艽不會無故離開,不然秦府向來敏銳,一定會猜出秦艽的態度有異,無論是認為秦艽對秦府生出了怨懟,還是她在春日宴上發現了什麼想要逃離,都對秦艽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秦艽想要離開,必須要找一個無法讓人覺得異常的理由,以她的性子,單單以和秦韻不合的理由並不能說服秦府,整個秦府願意相信秦艽有這種小性不願麵對自己假千金身份,而不想麵對秦韻這個真千金的人恐怕隻有秦韻本人。
在皇室後嗣艱難,幾代皇位更迭,還能穩穩紮根太醫院的秦家人,沒有一個是蠢人,對於任何異常都十分敏感。
所以毀容,雖然還為了嫁禍秦韻,但更是為了能光明正大的提出要立刻離開京中,這本是一箭三雕之計。
“也不是秦韻想要推翻春日宴她將我毀容之事的緣故……”
春日宴之事已過去了許久,流言早已漫天飛了,若要止住流言,早在春日宴之事剛發生之事,秦府便會出手處理。
如今已傳了這麼久,再怎麼處理也於事無補,秦府當初根本不在意秦韻的名聲有損,隻是秦韻卻看不明白。
秦府本就在皇位更迭的浪潮中踩著鋼絲,作為秦家人隻有有用和無用兩說。一如當初的秦艽,雖然她想要以醫女之身開醫館懸壺濟世,但她一個閨中女子的誌向怎麼會人人皆知,秦艽不是個離經叛道之人,並不會自己到處宣揚。
此事雖然離經叛道,但損的隻是秦艽一人在某些人眼中的名聲,但秦艽在民間賺到的名聲更多。
秦韻若一回去便宣揚要代替秦艽的誌向才能叫秦府看到她的用處,可她毀了秦艽,也沒能帶給秦府更大的好處,秦府自然不會費心為她掃尾,甚至巴不得流言傳得更廣,以流言覆蓋秦府無醫女再不顧名聲出世的事實。
一箭三雕之計算計的三件事,都不會是秦韻突然邀請她回京中秦府的緣由。
“那就是我離開京中這些時日,另外又發生了什麼?導致秦韻改變了主意?”
秦艽又翻看起信件,目光落到了一行字上。
“故想請姐姐帶著《秦家菜譜》回秦府,我與姐姐一同學習秦家醫術和廚藝……”
“帶著《秦家菜譜》回秦府?為什麼要特地提起《秦家菜譜》?”
秦艽百思不得其解。
為了拯救八珍館的頹勢,秦艽已將《秦家菜譜》翻了又翻,並沒有發現這本菜譜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暗頁、隱喻、不明記載,統統都沒有。
這就是一本很嚴謹又很詳細的普通菜譜而已。
秦艽相信自己的腦袋,她不覺得如果這本菜譜有什麼特殊之處,她會察覺不出來。
“既然菜譜沒有……那就是菜譜本身的特殊之處?”
“菜譜就是菜譜,它特殊在於它是秦易籌寫的菜譜。”
其中的珍貴菜肴,不傳之秘的菜肴,新奇的菜肴,每個派係的秘密菜譜上都會有那麼幾道。
秦易籌的菜譜上尤為齊全,是因為他當年是皇家的廚子,被先帝戲言天下一廚的禦膳房房長,如果沒有先帝允許,他不會將宮中菜也寫到《秦家菜譜》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