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公示出來後……(1 / 2)

公示出來後靳總緊急召開了會議,遞交資質等文件準備自有行政部門做,都是做熟了的,部門負責人不斷點頭並在紙上記下靳總、秦總和朱老師提到的注意點,負責人心裡麵明白錯誤絕對不能出現在他這些基礎材料上。

隨後,坐於上首的靳總看著在座的各位,點了點手邊的幾張A4紙說,“正式公示出來後,最起碼證明我們前兩天的準備沒有白費。不知道各位看了公示是什麼感受,我看了之後反正是有點悵然若失,如果我父親還在,一定會很欣慰,他看重的項目終於重啟了。我和秦延私底下猜測過,新館項目應該是在十五年前的基礎上重啟的,現在看公示,恰好印證了我們的猜測。

“新館建在哪裡,十五年前就進行過激烈的討論,隻是參與者從未對外提及最後定下的地方,或者那時候也沒有徹底定下 ,翻閱我爸爸留下的筆記,是沒有提及的,也許其它檔案中有。

“而現在這個選址就是篩選門檻,遞送材料的企業、單位隻要能夠拿出最貼合的最令人信服的方案,就能夠進入下一環節。”

“有一點我一直想不通,這麼重大的項目為什麼不直接指定單位或者邀請著名設計師來做,反而通過社會招標的方式?”有人不解地向大家提問。

朱老師已經提前一步把戒煙糖拉到了跟前,正慢條斯理地剝著糖紙,聞言他撩了一下眼皮說:“這個我老朱打聽到一點消息,十五年前不是拉了一大波人成立了項目組旨在建成全國乃至耀目全世界的建築嘛,但不知道為什麼產生了分歧,掛牌沒多久就緊急叫停。因為這,項目重啟後出於謹慎考慮,就向社會麵發招賢令,勇者們競爭上崗,而不是把各路英雄擰巴在一起誰也不服誰,算是前車之鑒、後事之師。”

朱老師這麼一說,再看公示仿佛聽到有聲音在耳邊說:你們不是都很能嘛,那就決鬥論輸贏好了,贏的拿彩頭,輸的甘拜下風。

“有資格競爭的還不是那些。”有人無奈地指出:“那誰手上拿到的十五年前的資料多,誰就占了上風,這場比試本就不公平。”

“彆這麼喪氣,我最近從我兒子那兒學來的打遊戲術語,有人開掛有人肝,有人氪金有人歐,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哪個會贏,氪金再多、開掛再厲害,也不如人家天生運氣好。”說話的是一位短發的老師,她看向靳總說:“我們有老靳總保佑已經比彆人少走許多彎路,就試試看吧,二選一,總有50%的可能被選上。”

靳星眼底藏著慍怒,揚了揚頭說:“哪怕項目最後花落人家,但一定不能是啟揚!”

她和王智國有仇,這是公開的秘密,場麵人不說公開話,可都心知肚明。

“既然是二選一,大家說說,我們是選老城區還是北邑街區。”

剛才還八卦的朱老師表示自己忙著吃糖。

秦延推了推眼鏡,也沒有吭聲。唐禮坐在秦延旁邊,一副以秦延馬首是瞻的樣子。

其他幾位也沒有吭聲,誰都不想當第一個發言的那個。

啪!

靳總把手上的筆摜到了桌上,“等我選嗎?朱老師,秦總,蔡老師,方教授……”她一一點名,被點到名的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變化,都是成精的聊齋,心裡麵門兒清的,誰第一個提了勢必就遭受後麵強烈的反駁,現在的沉默都是在給己方的觀點醞釀呢,“大家都說說。”

“算嘍,還是我老朱第一個開口。”朱老師抻著脖子直接把嘴巴裡還剩下一點點的戒煙糖給吞了下去,他喝了一口水之後慢悠悠地說,“我還是堅持之前的觀點,選址肯定在老城區。我去了解過了,老城區已經有拆遷的傳言,劃出來地塊不會小,絕對滿足公示中提到的占地麵積要求。以地為紙,以建築為墨,結合本就在那兒的園林、古塔、老宅、明渠、深井,繪江南水色,營造出來的意境不要太美,我這兩天幾乎把老城區那片轉了個遍……”

他示意旁邊的秘書打開投影,幕布上赫然是一副老城區平麵圖,高高低低的建築、縱橫交錯的道路、濃密有度的植物……看得人眼花繚亂。雖然東洲市八|九十年代城市建設的時候做了很好的規劃,向外擴張就是按著當時的規劃來的,但作為基礎的老城區建設並沒有外麵的好,這是毋庸置疑的,屬於曆史遺留問題。

在城市建設者幡然悔悟,緊急叫停老建築拆遷時,原先的古城已經拆得麵目全非,聳立的牌坊沒了,穿越明渠的小橋炸了,長長的青石小路和小路兩側掛著招幌的排樓消失了,同時近乎消失殆儘的還有城中最大的建築群——皇帝下江南的行宮獅子園……被風格單調的筒子樓、沿街的小商鋪和填埋掉的明渠等等分割。那是符合時代大發展的產物,卻那麼容易地毀掉了綿延千年的古城,可惜了,是很多建築人的痛,也是東洲市一塊難看的疤。

朱老師在平麵圖上用紅色勾畫,他邊畫邊說:“隻要拆掉這些地方,騰出來的地雖然不是四四方方規整的一塊,但像不像北鬥七星,長柄在此、鬥在此,鬥為主建築,長柄為連接其它老建築的遊廊,建成之後就是個完美的整體。而且這裡直線距離老博物館三公裡多,我記得原先的獅子園有長牆,綿延數裡,恢複這堵長牆的當時風貌作為連接新舊兩館的道路……總要讓子孫後代看到點過去的影子。”

所有人安靜地看著幕布上的投影,朱老師畫出來的地方若是與老地圖疊放就很容易看出,與獅子園重疊率很高。當年的獅子園殘存下來的主體建築雖然有七成,看起來很多,但零碎不成塊,被一些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看起來都很難看的筒子樓分隔。

如果拆掉這些礙眼的老房子,改之以新館,想想城市之疤是在自己手上被揭掉的,做夢都會笑醒。

這大概是許多身在東洲市的建築師夢想的事情。

唐禮都快被說服了。

他握著手機,手機內有剛才拍下的老靳總繪製的藍圖,朱老師說的與之不謀而合。

可是……

唐禮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有什麼東西肯定是老靳總沒有在手記上提及、卻非常重要的信息是他們還沒有掌握的,也許恰恰是這一點讓當年的項目組內產生了分歧。

究竟是什麼呢?

他看著幕布上的平麵圖失神,那兒自己去過不隻是一次,是時候再去一次了。

“地塊上建築成分複雜,涉及到的拆遷單位多、拆遷戶也多,但不知道大家了解過沒,當年造的筒子樓沒有獨立衛浴,上廁所都是去公共廁所,現在那邊家家戶戶還要倒痰盂、洗痰盂,而且那時候用都是砌塊磚,一錘子下去就是一個大洞,隔音效果差,環境還潮濕,牆上都是黴點。那邊就等著拆遷,拆遷工作還是很好做的。”

朱老師很顯然有備而來,說的頭頭是道,他輕抿了一口茶水,繼續說:“大環境穩定,施工就容易,不需要考慮複雜的汛期、台風等等。”

的確,朱老師列出來的一二三四五給老城區方案層層加碼,在場的大多數人嘴上還沒有說肯定的話,心裡麵已經悄悄認可了幾分。

“靳總整理出來的資料我也看了,老靳總當年也非常肯定老城區的選址方案,他提到一點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城市軸線,若是把新館建在這裡,恰好填補了古城部分軸線的缺失,航拍的話肯定是四四方方的對稱之美。”朱老師最後感歎地收尾。

靳星猶豫不決,她心裡麵隱隱覺得有點不對,但臨湖公園的方案與之一對比太單薄了,她不由得看向秦延,發現秦延正盯著幕布在看。

“阿延。”靳星小聲地喊了下。

秦延推了下眼鏡,收回視線沉吟片刻,他說:“朱老師,古城區選址方案非常優秀,無論是從人文角度、曆史角度,還是從建設難易角度,都是上佳之選,師父當年在手記上也記載了很多,可我有一點不明,如果這個選址方案當真那麼完美,為什麼當年的項目組沒有一錘定音地對外宣布?”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