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學校立刻成立了調查組,就專門調查兩個本科生畢設雷同的事情。
“兩個人都不是泛泛之輩,是大學校園內的風雲人物,勢必引起廣泛關注,唐禮那段時間走到哪兒都被指指點點,投遞出去的簡曆無一例外石沉大海,誰敢用一個有汙點的人,哪怕疑似。對了,那人叫什麼來著?”陳漣撓頭,求助地看向唐禮。
唐禮淡淡地說:“餘晗。”
“對,餘晗,是不是學生會主席,善於辯論,參加了大大小小各種辯論賽,有一年全國高校辯論比賽他是不是作為隊長帶著東大獲得了冠軍?好像一段交鋒至今在網絡上流傳呢,誰看了不說一聲妙。”
記憶被撬動,當年也是吃瓜大軍中的一員悍將的陳漣瞬間回憶出更多。
唐禮承認他人的優點,“嗯,他很優秀,善辯駁、多詭思、為人機敏,讀的書很多,知識麵很廣,還很風趣幽默。他是我們的同行,現在在柏斯工作,你們說不定見過。”
大一入學那年餘晗提前很多天到校,同為新生的他在新生報到期間幫助學長學姐接待新生,沒有一點生疏、彆扭,落落大方的樣子許多人還以為他是學長,唐禮就是那時候被吸引的目光。
“這麼優秀,畢設那麼容易自己做就是了,他為什麼要抄襲?!”池文雯不解。
唐禮哂笑,“他對我說,他怎麼努力都比不過我,做畢設那段時間他還忙於找工作,家裡麵又出了事,腦袋裡一團亂,看我做的時候就鬼使神差地用上了,完全沒有抄襲的意思,就是借鑒。”
“不要臉。”池文雯憤憤不平。
唐禮笑了笑。
餘晗跪在自己麵前痛哭流涕、請求原諒的樣子他至今覺得荒謬,那張漂亮的臉竟然能夠扭曲成那麼醜陋,他大聲喊著:憑什麼你隨隨便便就能夠獲得比我高的成績、獲得更多人的目光、擁有更多的獎項,為什麼你出生就家庭條件優渥自己隻能夠當特困生,為什麼明明有錢還要和自己爭獎學金,為什麼可以坦然地說出取向而自己隻會被罵變態……
“最後怎麼解決的?”
往事還沒有說完呢,有同事追問。
“雙方都有獨立完成的過程,都有靈感來源,都有詳細的文字說明,學校以借鑒而非抄襲論斷,取消彼此的優秀論文資格,畢業證書暫緩發放。”唐禮緩緩說道,仿佛吐出了一口濁氣。
“竟然這麼個結果,好惡心,像吃了蒼蠅。”池文雯露出厭惡的表情。
唐禮歎了口氣。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給大家添麻煩,真是抱歉。”
“又不是組長的錯。”有同事說。
“不是唐禮的錯,隻是有小人用心不良。”
唐禮猛地扭頭看過去,看到秦延雙臂環抱在身前斜靠在牆上,他脫口而出地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陳漣說故事的時候。”秦延站直了身體笑著說:“張偉介紹的人很給力,你們現在打開詞條風向已經轉了。”
而且已經不在熱搜榜上了。
張偉靦腆地撓頭,他堂哥給明星當經紀人的,手上有一些水軍資源,他覺得也許能夠幫上一些忙就把堂哥的聯係方式給了秦總。
現在看來真的有用。
許多人當即打開了手機,發現果然如此,而且予航的官博當即發了聲明,斥責造謠之人。
予航的官博涼得很,幾萬個關注,十天半個月才發一條微博,每一條點讚轉都隻有幾百,一股子糊的味道。
但這條聲明短時間就擁入了上千條評論,還是有許多人關注該事件的。
“我已經谘詢過律師,對叫囂最厲害的人追究法律責任,唐禮可以以個人名義告他誹謗。”
唐禮點頭,事關到公司,他不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息事寧人。
“朱老師那邊也聯係好了,你把資料交給他之後東大那邊會發聲明。”
唐禮忙說:“我已經和家人聯係好,照片一來就立刻著手準備。”
“大家不用在乎這些,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現階段隻是過了初審,後麵還有複審和終審,有你們忙的。”秦延說:“唐禮,跟我來。”
唐禮拿了手機揣兜裡後跟著秦延往外走。
兩人一路走到了安全通道,在一二樓中間的平台停下,許多忍不住想抽煙的同事會到這邊來偷偷解饞,然後噴點除臭劑回工位,空氣中隱隱有一點煙味,地上仔細看能發現煙灰。
秦延拋出一根煙給唐禮,自己拿出打火機點燃,然後把打火機扔給了唐禮。
唐禮看了一眼秦延手上的煙,垂下眼後用打火機點燃,吸一口,煙草的味道瞬間灌入肺中,腦子裡有一瞬間什麼都沒有想,隻是沉默在吞雲吐霧裡。煙沒什麼好抽的,尼古丁成癮,煙民肺部的圖片,肺癌的數據,等等都沒法阻止人想抽的時候來一口。
唐禮和秦延都不是嗜煙之人,但現在就想安靜地抽一根。
秦延單手插兜,煙還剩一半的時候他把煙扔在了地上踩滅。
看著熄滅的火星,他問出了當年問過但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為什麼留一手?”
決定錄取不是意氣用事和僅憑自己的好惡,為了不給公司發展埋雷,秦延特意去學校對唐禮做過背調,詳細詢問過抄襲事件的始末。
調查組的老師眼睛毒辣,二人的作品深度分析之後就能夠發現一個巧思獨蘊、一個拙劣模仿,也就是說抄襲得再像也就像了個表麵沒法抄襲到精髓。可文藝創作這種東西玄而又玄的,對外公告不能夠用“覺得”“好像”“我認為”等等模棱兩可的主管臆測,必須給出令人信服的證據,而證據隻是指向了借鑒,不是抄襲。
秦延尤記得調查組的胡進益老師說:“那孩子在調查的時候很沉默,隱瞞下了一些事情,沒有趕儘殺絕,自己背了個借鑒的鍋,太過優柔了。”
但也是這點讓胡進益覺得唐禮不是心狠之輩,當唐禮報考自己的研究生時他收下了這個學生,當然也有秦延進言的功勞。收下後胡進益發現自己得到了個大寶貝,這孩子不但聰明更有慧根,說什麼都一點就透,還早早就有了自己的風格,讓老師感歎祖師爺追著賞飯吃。
唐禮吐出口中的煙霧,視線看著虛空中一個點說:“他求我來著。”
秦延側目,就這麼簡單?
“畢竟談過。”唐禮徒手掐滅了煙蒂,坦然地說:“他跪下求我,卑微地趴在地上搖尾乞憐,我不想看到自己喜歡過的人如此卑躬屈膝。”
從唐禮說出的第一個字開始漫不經心地秦延就猛地抬頭看向了他。
唐禮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那會顯得我更可悲,被喜歡的人背刺已經夠可憐了,喜歡的人真麵目還如此低劣……唉……”
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對秦延說自己的取向,他剖開自己讓秦延看到了自己最真實的一麵。
秦延低聲笑了起來,他忽然抬起手摘掉了眼鏡,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唐禮身邊,攬住唐禮的脖子對準他的雙唇親了上去。
唐禮錯愕,但身體和情感遵從本能,他反客為主用力回應,充滿侵略性。
平台內一時間隻有喘息……
同一個城市,距離予航很遠的地方商圈某幢寫字樓內,獨占一整層樓的柏斯可以將東洲市優美的風光一攬眼中。總裁辦公室內,張明遠對著電話爆粗口,“馬勒戈壁的,你特麼的不是說兩點公布,現在呢!!!滾,把老子給你的錢吐出來,傻叉。”
他憤怒地掛了電話,狠狠地瞪了一眼在旁邊縮頭縮腳的幾個人。
“真是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掐準了時機想要輕而易舉地去掉一個對手,但時機稍縱即逝,漂亮的計謀隻能成為惡心人的手段。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旁邊幾個,“彆在這裡礙眼,滾。”
其中一人就是餘晗,如果秦延在這兒就能發現這人是在桃園的“包打聽”,他跟著其他人出去後不到一刻鐘又敲響了辦公室的門,出現在了張明遠的麵前。
“乾啥?”張明遠叼著煙問,“還想說抄襲,你又沒法提供更多有利的證據。”
不過是長了一張漂亮臉的廢物小人。
餘晗笑容中是明顯的討好和謙卑,整體看起來倒是落落大方的,度把握得很好,以至於不讓人厭惡。
“張總,打蛇打七寸,予航用唐禮做項目組的組長卻不想給我們留了後手。”
“哦?”張明遠懶洋洋地發出一聲。
“唐禮是同性戀。”餘晗知道這時候自己不能夠藏著掖著、故弄玄虛,應該直說。
“這算什麼?”
張明遠小學就出國讀書,在國外待了很多年,對zzzq已經麻了,不僅僅不覺得這是汙點,還覺得唐禮給自己疊了個buff。
“張總,您從國外回來不覺得什麼,但國內還相對保守,上麵應該不想未來城市的地標性建築被打上同性戀的符號,而且予航內部傳出同性醜聞呢?”
張明遠有了點興趣,示意餘晗繼續說。
餘晗說:“唐禮貪戀上司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