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蘇黎預想的不一樣,蘇晨沒有對他和米浪的事做出任何反應,他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第二天一大早,蘇黎醒過來的時候,蘇晨就已經回學校了,客廳收拾得一塵不染,就連那個原本臟兮兮的沙發看上去都似乎乾淨了許多。
不知道為什麼,蘇黎心中突然有種莫名其妙地難過,他為自己和米浪的事擔心過,害怕過,就在昨夜,他看起來那麼不顧一切地將真相公之於眾,可隻有自己知道,那些話說出口之後,他幾乎整夜都沒睡安穩。
“嗬。”蘇黎冷笑一聲,頹然坐在椅子上,手裡捏著一隻昨天蘇晨用過的杯子。
米浪睡眼惺忪地從臥室走出來,衣服歪七扭八地掛在身上,“早啊,大清早的發什麼呆?晨哥呢?”
“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不對啊,昨晚他應該挺晚才睡的,我半夜起來的時候,見他還在客廳裡坐著,我迷迷糊糊地還和他打了聲招呼呢,怎麼這麼快就走了。”米浪眯著眼不解道。
蘇黎心裡不痛快,說的話也隨著變了味,“他年紀大我能理解,怎麼著?米哥小小年紀也開始起夜了?”
“你丫說什麼呢?老子昨天晚上是被餓醒的,晚飯不知道托了哪個王八蛋的福,我一口沒吃就跟你回去了,半夜你倒是睡得挺美,我是餓得實在不行了才出來找吃的的。”
米浪擺出一副嚴肅的嘴臉,狠狠地瞪了蘇黎一眼,臉上一點兒都沒有了剛才那副沒睡醒的模樣。
蘇黎知道昨天是自己太衝動了,況且也是自己昨天一回房間後就憋著生悶氣,不跟米浪說話的,眼下隻好先服個軟。
“不就是一頓飯嘛,正好今天他走了,我再做十頓,一百頓給你,成不成?”
“什麼十頓一百頓的?你們在說什麼?”麥殿安肩上耷拉著一條毛巾,腦袋睡得跟個鳥窩似的,從蘇晨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蘇黎和米浪被他嚇了一跳,米浪更是差點一個反手將他按在地上。
“你他媽從哪兒冒出來的?”米浪看清是麥殿安之後,一臉不悅地盯著他問。
麥殿安指了指蘇晨的房間。
“你們還好意思問我,昨天我們怎麼說的?不是說好慢慢來?蘇黎你對慢這個字是有什麼誤解?害得我尷尬得要命,自己坐那兒跟蘇晨哥呆了快兩個小時,他一句話都不說,我都快被搞抑鬱了,還好他最後看了我一眼,大發善心讓我去他房裡睡。”
蘇黎與米浪對視了一眼,自知理虧,誰都沒說話。
“哦,對了,蘇晨哥臨走前讓我告訴你,好好讀書,學費他已經給你打進卡裡了,你的事情他知道了,你做什麼選擇是你自己的事,他無權乾涉,隻希望你懂得分寸,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麥殿安學著蘇晨的語氣講話轉達給蘇黎,蘇黎皺著眉望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米浪才剛剛將麥殿安送出門,一轉身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蘇黎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了半包煙,點燃了一隻,遞給他,又給自己重新點上。
“你知道嗎?其實從我知道自己喜歡上你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我哥要是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我想過他也許會大發雷霆,說他白辛苦這麼多年一邊上學一邊打工供我讀書了,也想過他見過外麵的天地,也許這種事在他看來早就見怪不怪了,他會欣然接受,然後告訴我其實這沒什麼,但我單單沒想過,他會什麼都不會說,就像我什麼都沒告訴他一樣,就像他根本沒有我這個弟弟一樣。”
米浪不擅長安慰人,隻能默默地陪著蘇黎一起抽煙,“你哥他。。。”
“我知道,也許他也需要時間,去想清楚為什麼上天會給他安排我這麼一個弟弟,如果沒有我,他這一生會過得輕鬆很多,最起碼不用在一句話都不想和我多說的時候,還在擔心著我的學費。”
蘇黎狠狠抽了一口煙,隨後劇烈地咳嗽起來,米浪心疼地在他背上一下下撫摸著。
蘇黎將頭輕輕趴在米浪肩上,眼角的淚順著臉頰緩緩淌下來,浸濕了米浪身上的短袖。
“你知道嗎?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其實還挺羨慕那些家裡不同意的,是,他們是得要承受家人的不理解,甚至還要承受更嚴重的,但還好,他們有家人,和我不一樣。”
“在他們眼裡,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幾乎所有的謾罵也好,衝動也好,最初全都來自家人,可我呢?我們呢?關於我們的一切都是從彆人嘴裡說出來的,我們沒有家人,最理解我的和最不理解我的都是彆人,可笑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米浪輕輕的安慰道。
“我知道你說的,我和你,我們都是一樣的,沒體會過什麼家庭溫暖,父慈子孝,但你還有我,我明白那種感覺,所以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我就在這兒,你想說什麼,想什麼時候說,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