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賣鋪老板瞥了一眼那張紅票子,彎腰從櫃台下麵給他提了一大啤酒上來,邊找錢邊道:“小夥子,少喝點兒。”
麥殿安笑了笑,“一醉解千愁啊,少喝怎麼能行,老板啊,祝你生意興隆,早日發大財。”
老板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感歎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屁大點兒事就想不開了,哼,一醉解千愁,殊不知這心中的愁啊,你就是醉多少次也沒用。”
麥殿安從小賣鋪出來轉了個彎,又給蘇黎買了一碗瘦肉粥才回去,蘇黎還在睡,麥殿安在門縫裡悄悄看了看歎了口氣沒叫醒他,自己一個人跑去客廳地上喝起了酒。
“蘇黎啊,從小到大,要說朋友我麥殿安也算是有不少朋友,可要是最好的哥們兒,兄弟,那除了你就沒彆人了。”
“小時候吧,我就看著你每天眼巴巴地盯著那些彆的有媽的孩子看,我心裡那個難受啊,我恨不得把我媽讓給你,後來我還把這想法跟你說了呢,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嗎?你說你要是有我媽那麼一個媽啊,估計你已經被管教瘋了,哼哼,彆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嘛,你啊,就是死鴨子嘴硬。”
麥殿安盤著腿坐在地上,邊舉著酒瓶往肚子裡灌酒邊對著一旁的空氣數落著。
“後來長大了一點兒吧,我成績又總是比你好那麼一點兒,我就開始給你瘋狂地補課,家教教我的我轉頭就全都教給你,你他娘的倒是早說啊,費那勁,早說你直接上我們家去旁聽不就好了嗎?怎麼著?覺得我講得好啊?也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再後來吧,你就遇到了米浪,嘿嘿,也就是我哥,我哥好啊,人長得帥又仗義,你說我怎麼和他就一點兒都不像呢?他整天罵我慫,嫌我麵,可我就想問問他,關鍵時刻那次不是我麥殿安在你身邊陪著你?你再看看他,他會什麼?他就會讓你傷心難過,得虧小爺我不喜歡男人,不然就憑他這副樣子,蘇黎你丫早就被我搶走了。”
麥殿安一張臉蛋喝得紅撲撲的,舉著酒瓶邊笑邊說。
“再再後來吧,我們就都長大了,都上了大學,還是同一所學校,當時我就想啊,蘇黎你小子是賴上我了還是怎麼著?怎麼我走哪兒你都得跟著,可我自己轉念又一想,這不就是我想和你呆在一處嘛。”
“從小到大的補習是我乾的吧?你住院我還沒日沒夜地照顧你,高中你出那事的時候全校都不理你了,就我一個人還跟著你,他們都笑我是你跟班兒,管他呢,跟班兒我也樂意,誰讓我就你這麼一個兄弟呢。”
“可現在呢?你們一個是我哥一個是我兄弟,眼看著我哥已經進去了,你也這麼半死不活的,你們讓我怎麼辦?”
“說真的,我現在睡覺都得騰出隻眼睛來盯著你,就怕你一個想不開又尋了短見,你說我哥也真是的,怎麼就那麼放心把你這個老大難交給我照顧呢?我這從小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哪兒會照顧人啊,讓我整天給你做飯,他也不怕我把你毒死。”
“阿黎,我就你這麼一個兄弟,你可千萬彆跟我哥似的把我丟下,你看我不順眼也好,罵我也好,哪怕踹我兩腳都行,就是不準想不開,我麥殿安發誓,我哥一天不回來我就照顧你一天,我哥一年不回來我就照顧你一年,哪怕以後小爺我找對象了也帶著對象來照顧你,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扔下你一個人不管的。”
酒瓶嘩啦啦地滾了一地,不知不覺一打啤酒已經見底了,其實麥殿安根本沒什麼酒量,之前一直被他媽管著想喝也喝不到,為數不多的幾次還都是跟著蘇黎喝的。
蘇黎討厭酒的味道,但他特彆難受的時候又總喜歡喝點兒,但從來不會喝多,他說他討厭自己不受控製的時候。
麥殿安隻覺得胃裡漲的要命,渾身上下難受得厲害,跑去衛生間裡吐了一次後昏昏沉沉地躺回客廳地上趴著睡著了,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被蘇黎叫醒的。
蘇黎一大早就起床了,一出臥室門就看到一地的啤酒瓶子,還有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麥殿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臭味,嗆得他立馬忍不住開了窗戶。
“殿安,殿安,醒醒,我開窗了,你彆在地上睡。”蘇黎拍了拍麥殿安的臉道。
麥殿安迷迷糊糊地將地上的毯子往身上裹了裹,嘟囔道:“阿黎,你彆吵讓我再睡一會兒。”
蘇黎歎了口氣,耐著性子又重複道:“彆再地上睡,我開窗了。”
“開窗?什麼開窗?誰讓你開窗的?冬天開窗以後不能再地板上睡覺,你快回屋裡去。”麥殿安猛地坐了起來,像是被人下了咒一般,喋喋不休道。
蘇黎無奈,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麥殿安這才徹底醒了過來,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怎麼了?你找我什麼事?”
蘇黎看著麥殿安搖了搖頭,大聲道:“沒事,我讓你進屋裡睡,這兒冷。”
麥殿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還是站起身來往臥室裡去了。
蘇黎看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將滿地的酒瓶子清了出去,他清楚地知道,在崩潰邊緣徘徊的不隻是自己,還有他最好的朋友麥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