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醫生與麥殿安握了握手,兩人你一來我一往的禮貌寒暄著,蘇黎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著這個趙醫生。
趙醫生年紀不算太大,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身材高挑麵容俊朗,白大褂之下露出一件半高領的黑色毛衣,臉上挎著一副窄窄的金邊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既乾練又成熟的樣子。
寒暄過後,二人跟著趙醫生一同進了辦公室,今天的蘇黎看上去實在太正常了,麥殿安甚至有些擔心趙醫生到底能不能看出他到底得的是什麼毛病。
“蘇黎你好,以後我將會是你的心理醫生,你可以完全的信任我,我們之間的對話也會絕對保密的,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們之間的對話內容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趙醫生禮貌地看著蘇黎道。
麥殿安突然感到有意思多餘,不好意思道:“抱歉打斷你們一下,那個......要不我還是先出去吧。”
“不行。”麥殿安話音剛落,還未來得及起身蘇黎就製止道。
麥殿安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無無措地看向趙醫生,趙醫生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麥殿安這才對蘇黎道:“好,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你有什麼想說的就對趙醫生說。”
蘇黎慢慢地將腦袋轉了回去,時不時地用餘光撇一下麥殿安坐著的方向,確定他還在不在。
“蘇黎,你可以跟我簡單說說你的情況嗎?”趙醫生柔聲道。
蘇黎看著他,有些緊張,雙手不安分地在褲子上來回蹭了起來。
“我就是有時候會看到一些麥殿安看不到的人,但我感覺還都挺真實的,除了昨天晚上。”
“你和小麥是一起住嗎?”
蘇黎點點頭,“我家就我一個人,他暫時住在我家。”
趙醫生始終微笑地看著蘇黎,蘇黎頗為不適應地往椅子背上靠了靠。
“你能和我說說你經常會看到的人嗎?是每次都是同一個人嗎?”
蘇黎先是點頭緊接著又搖頭,“大部分時間都是同一個人,有一次不是,有一次我看到了我母親。”
“除了你母親之外的那個人,你能準確的知道他是誰嗎?比如兄弟,再或者朋友戀人之類。”
“能,他是我男朋友,我們在一起挺長時間了,我不會認錯的。”
“好,那接下來你能和我講講你男朋友以及你母親的事嗎?如果中途你覺得有任何不適,我們可以馬上停下來。”趙醫生又道。
蘇黎猶豫了片刻,轉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麥殿安,麥殿安衝他點了點頭,蘇黎轉過頭又想了一會兒才小聲吐出兩個字。
“可以。”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顛覆了麥殿安對蘇黎的一貫認知。
他隻知道蘇黎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也知道蘇黎難受過挺長一段時間的,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蘇黎從那麼小開始,就過上了那種沒有一天不在備受煎熬的日子。
他在媽媽的離開和哥哥的怨恨中,硬生生地把自己揉碎了又拚起來,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持續了十幾年,直到遇上了米浪,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對他的善意。
真正讓蘇黎崩潰的,其實是米浪最後那一句要是有合適的就把我忘了吧,看似簡簡單單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蘇黎數十年以來在心裡建立的自我保護機製徹底崩塌。
他覺得米浪不要他了,就像當初他媽媽選擇離開他一樣,他害怕自己這輩子就像見不到媽媽一樣再也見不到米浪了。
他拚命地想拚命地想,一直想到米浪再次出現在他麵前為止,無論是十幾年前還是現在,他從來沒能放過自己。
從趙醫生的診所出來以後,蘇黎似乎輕鬆了許多,畢竟那麼多沉重的事一直壓在心裡,換誰誰都承受不住。
趙醫生給麥殿安發了很多條微信,大概意思是蘇黎現在情況不穩定需要人在身邊陪著他,他母親的事是他多年以來的心結,需要慢慢進行心理引導,還有關於他男朋友的方麵,也許讓他多接觸一些新的人會對他的病有好處,可以慢慢嘗試著投入一段新的關係中。
麥殿安絞儘腦汁想了很久趙醫生所說的新關係,就連自己喜歡的那個女生都打算讓給蘇黎了,可轉念又一想,就算他現在生病了,可喜歡男的這一點又不會因為生病而改變,麥殿安一邊在心裡罵自己簡直笨得像頭豬一樣,一邊快速思索著可能對蘇黎有興趣的男生。
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了蘇黎前些日子去看米浪的時候手裡攥著的那張小紙條,要是沒什麼特殊的想法,一個獄警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給前來探視犯人的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塞電話號碼呢?
就是不知道那張紙條還在不在,對方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