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從哪間開始？”蘇黎將一堆家夥事兒擺在地上，猶豫道。

米浪和麥殿安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先從最裡麵的臥室開始。”

蘇黎回過頭，看著他們挑了挑眉。

“你們怎麼都知道？”

“大哥，不然呢？”

麥殿安看著他，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當然是從最裡麵開始啊，不然先從客廳下手的話，就咱們三個糙爺們兒，還都不是專門乾這個的，你覺得做好以後被我們一個不小心毀掉的幾率是多少？”

蘇黎還真的認真想了想，半晌後衝著麥殿安點了點頭。

“也是，那我們就先從這間小臥室開始，誒，阿浪，這間臥室之前是誰住的？”

米浪快速瞥了一眼屋子裡的東西，隨後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我媽。”

“啊？你媽住這麼小的一間啊？不應該是住那間大的嗎？”麥殿安用手指了指旁邊一間更大的臥室問。

“我爸不準她去那間住。”

米浪看著那間小臥室，靠在牆上給自己點了支煙。

蘇黎突然想起了他之前和自己講過的他媽媽的故事，都是些不好的回憶，趕忙拉著麥殿安轉移了話題。

“那什麼，我看了看，要不這間就讓你住吧，反正你也住不了多長時間。”

“你想得美。”麥殿安立馬反對道。

“小爺我又是搬東西又是裝修的，怎麼著也應該是那間大一點的吧，最大的那間我就不和你們搶了，畢竟你們兩個大男人擠一起，空間大點兒有助於......發揮，對，發揮。”

蘇黎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笑道：“那看你表現吧。”

麥殿安一聽房間要靠表現來爭取，立馬就動上了手，鏟牆皮的鏟子在他手裡擦得嘩嘩直響。

可理想總是很豐滿，真等他們動起手來的時候才發現，裝修哪兒那麼簡單啊。

不僅要刷牆，還要貼牆紙，窗簾櫃子什麼的也都爛的差不多了，先不說彆的，一上午光是往外搬東西就已經讓他們精疲力儘了。

“你確定這些都不要了嗎？”蘇黎靠在米浪身上精神恍惚地問。

“嗯，不要了。”米浪沉聲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蘇黎總感覺自從開始裝修以來，米浪的話就變得特彆少。

但轉念又一想，也許是眼前的這些東西勾起了他一些不愉快的回憶吧。

“你沒事吧？累了還是後悔做這事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蘇黎忍不住關心道。

米浪勉強扯衝他出一個笑。

“我沒事，就是看到這些東西總是忍不住會想起我媽，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是不是還活著。”

蘇黎放下筷子，伸手抱了抱米浪，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他，這種對往事深深地無力感他再了解不過了。

“東西都扔掉你不後悔嗎？要不要留個一兩件，以後好有個念想。”蘇黎問。

米浪轉頭看了一眼門外的東西，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留了，我媽的東西早就沒有了，剩下的這些當年全都見證了他是如何摧殘我媽，如何把我媽從活生生的一個人逼成了不人不鬼的瘋子的，我一件也不想留。”

蘇黎一愣，順著米浪的目光看了過去，瘋子兩個字就好像一根刺，不知不覺地紮進了他心裡，說疼也並不十分疼，可就是讓人無法忽視，忍不住就總想去撥弄它一番。

儘管現在看上去自己十分正常，可蘇黎知道，他始終無法保證，會不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因為隨便一個人的隨便一句話，自己就變成米浪口中不人不鬼的瘋子。

他害怕那一天的到來，但他總覺得，那一天終將到來。

他不害怕自己發瘋，他甚至早就做好了去精神病院的準備，但他無法接受自己會讓米浪再一次的承受愛的人變成瘋子的事實。

米浪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伸手將他輕輕地摟進了懷裡，但卻又用力地抱住了他。

“彆怕，你不會變成你媽或者我媽那樣的，不會的，我不會讓你變成她們那樣的，我要你一直一直陪著我，哪怕隻一天，你都不能提前離開我。”

蘇黎用力回抱住米浪，嘴裡一直在重複米浪的話。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那一刻，蘇黎突然明白，自己這種病或許根本沒有治愈一說，隻是如果你足夠幸運的話，就會遇到一個像米浪一樣的人。

他會一直拉著你，直到有一天，你不會再去覺得生存毫無意義了為止。

起碼你會為了他，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