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遼點點頭：“嗯，好。”

他目送著陳勤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然後目光一滑，望向駕駛位的位置。目光所及隻有握在方向盤上的修長雙手，其中戴了手表的那隻還在一下一下地打著節拍。

他忍不住往旁邊走了一步，換了個角度。

這下他看到了更多，紀逢年整個人陷在真皮座椅裡，正向右偏著頭盯著什麼地方。

他在看什麼？

許遼順著看過去。

後視鏡？

看後視鏡乾什麼？

他還沒搞明白，紀逢年就發現了他的視線，他們的目光短暫地交彙了一下，又很快分離。

“那我們就先走了。”陳勤已經係好了安全帶。

許遼回過神：“好，拜拜，中秋節快樂。”

陳勤揮揮手：“中秋節快樂。”

他說完，許遼又期待地看向另外那個人，紀逢年愣了愣，然後才說：“中秋節快樂。”

等他們駛離了許遼的小區。車上，陳勤一邊拆禮物，一邊說道：“紀叔，你到底在搞什麼？提出給許遼送食盒的時候那麼積極，怎麼見到人了又那麼冷漠？”

“我很冷漠？”

“你不冷漠嗎？一句話都不說，平時不老跟我打聽許遼的消息嗎？我還以為你今天會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呢。”

紀逢年看著後視鏡，開轉向燈變了個道。他回想著剛剛陳勤送食盒的時候，他透過後視鏡看到的少年。

好像瘦了些，白了些，精神頭也沒之前好了，怏怏沒精神的樣子。

“我沒什麼想說的。”其實很多想說。

“隻是大過節的就小孩兒一個人在家。”離譜，他簡直恨不得把人擄走。

“所以順道過來看看。”看了之後更想擄走了。

紀逢年還在想象著如果真把人擄回去該會是怎樣的情景，陳勤就出聲打斷了他。

“順道？”他看了看導航，又看了看他，“這好像也不是很順道吧？都快繞半個城了。”

“所以我就搞不懂。”陳勤感覺很費解：“這麼遠都來了，結果你又一言不發，為什麼呀？”

“不為什麼。就你那核桃大的腦子搞不懂很正常。”紀逢年說，“反正你彆管了，你們兩個好好相處就行。”

“這還用你說？我們本來關係就很好……我靠，許遼大出血啊，這發帶我記得挺貴的還。”

陳勤拆開了禮物包裝，發現是一條紅色的發帶，某品牌聯名款，特彆漂亮，也是他平時的風格。

這禮物送得恰到好處，一看就是用了心的。陳勤一拿到就愛不釋手，立馬戴上拍照發了朋友圈。

許遼提著食盒回家放進了冰箱，等收拾好後開始躺沙發上刷手機。他刷到朋友圈剛點讚了一個競賽獲獎的初中同學，緊隨其後的就是他的這條朋友圈。

照片上的陳勤戴著他送的紅色發帶，一臉“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帥”的裝逼表情。在照片的角落，還拍到了一點紀逢年的側臉。

許遼看了又看，然後給他點了個讚。

——

作為紀逢年的私人助理，蔣繁最近算是對“錢難掙，屎難吃”這句話有了些深刻體會。

也不知道他老板這幾天是怎麼了，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心情變化之快堪比川劇變臉。

不僅如此，他還很奇怪地讓他幫忙回複微信消息。這也就算了，更奇怪的是回消息的對象不是什麼有業務往來的合作夥伴，而是一個備注為“遼遼”的高中生。

據他所知，這位好像是陳勤的同學，上次在醫院裡見過，也是他和紀逢年之前在gay吧遇到的人。

“額……老板，我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什麼樣的口吻回複他呢？”蔣繁斟酌著詢問道。

紀逢年從文件中抬起頭，神色冷淡地說：“冷淡一點。”

蔣繁表示這簡單——他直接把平時紀逢年給他發消息時的風格複製粘貼了過去。

結果卻在給當事人看了他回複的消息之後，遭到了對方強烈的不滿：“你怎麼這麼冷淡？”

Excuse me？

“他給你發表情包，你都不知道回一個的嗎？”

這麼多意見，您為什麼不自己來？

蔣繁忍不住內心腹誹。

而且每次他給他發消息，他都不知道他37度的手指是怎麼打出那麼冰冷的文字的，他也從來沒見他發過表情包。

蔣繁當時還猜測過發表情包到底是會判幾年啊？

紀逢年當然看到了他一言難儘的微表情，但是——我要是能狠得下心，還輪得到你？

紀逢年其實根本就沒有生許遼的氣，一開始就沒有。他情緒不對他看出來了，也看出來了他不想示弱的自尊心，所以他沒有多說什麼，留下空間讓他自己冷靜消化一下。

也讓自己冷靜消化一下……他太在乎他了。

這種在乎超出了預期。

在陳勤生日的時候，他看到他加了一個女生的微信，那一瞬間噴薄而出的嫉妒和憤怒情緒讓他自己都感到心驚。

Gay喜歡上直男，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再者，從許遼的角度考慮，同性戀這條路這麼難走，他又正處高三這樣一個重要時期。況且他年紀還這麼小，是最沒有定性的時候。

他實在是不想，也不忍心，讓他的人生出一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