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湯喝光,老木匠差人送來消息,代步車已做三十有餘,剩下的訂單隨時可以開工,隻待姑娘下令。至於工錢,王府早已結清。
鹿然思量一會,和來人說:“先停工,備點木料等我消息。”
送走遞消息的人,鹿然望著遠處天邊橙粉色的雲霞,又想起那日的梁江毅,這步子便不自覺的向他的住所靠了去。
鹿然新入住的彆院,離梁江毅的居所很近,隻需幾步便到了。她怕被發現,又特意支開了蘭兒,自己輕手輕腳的趁人不注意,溜了進去。
梁江毅的院落頗大,樹木茂盛,還栽種著鮮紅的花,品種嘛,鹿然也說不上來。她墊著腳,小心翼翼的湊到開著門的書房門口,側耳聽裡麵人說話。
“……王爺近日可有憂思?夜不能寐?”
屋內傳出一位老者的聲音,好像之前給自己診治的老太醫。
“是,我們王爺何止睡不好,半夜還說過胡話,好幾次我聽到王爺喊‘大膽’!嚇得我在外麵守夜都醒了。”
閆寧的聲音有些激動,想起他眼下的烏青……還有那句“大膽”,鹿然很快想到了那天的吻。
這個王爺有點純情啊,親一口嘛,至於夜夜夢到麼。
又是一個沒忍住,鹿然捂著嘴嘿嘿一笑,門內傳來一句:“是誰?”
“是我是我。”
鹿然大大方方進屋,見老太醫正在這,忙找借口道:“我有點事想找王爺商議。”
“你能有何事?”梁江毅彆開臉,故意不去看她。
一旁,閆寧忙拉開凳子,讓鹿然安分落座。
這老太醫的手指還搭在梁江毅的脈上,這剛剛還平穩的脈搏,突然又快又亂,頂著老太醫的指腹唧唧喳喳的。
蒼老的手捋了捋白須,偷瞥一眼鹿然,又望了望梁江毅竟開始透出淺粉的臉頰,一副了然的模樣。
收回手,老太醫提筆在旁邊巴掌大的白紙上寫藥方,嘴裡念念有詞:“王爺無大礙,老臣為王爺開副安神的方子,等日後成婚了,這‘病’自然就好了。”
坐在老太醫附近,鹿然聽聞他病了,也好奇的打量著他的麵貌。
“王爺什麼病還要成親才能好,我看他麵色紅潤,挺精神的,不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儘管吩咐就行了!”
老太醫放下筆,眯眼笑笑,轉過身抬起手正欲開口,就聽梁江毅冷冷道:“閆寧!嬤嬤有儘心教她規矩麼,怎麼學完了還是這般樣子!和山林裡的猴子沒什麼區彆!”
這話一出,閆寧忙跪在地上,道:“王爺,這是宮裡最好的教養嬤嬤了!”
一旁鹿然突然覺得心裡不是滋味,說自己像猴子就算了,連累人就不好了。她忙起身按照規矩跪地,不服氣的仰起臉。
“嬤嬤自然儘心,規矩我都學會了,隻是本人就是山林野猴,本性難移,你想我二……十幾年的習慣,一時全改也不可能,對不對?還望王爺彆責怪嬤嬤與閆寧!”
老太醫在一旁選擇裝看不見,低著頭收拾起自己的家當,末了,才福了福身子,勸道:“姑娘性子像娘娘,王爺又何必逼她呢。以姑娘天資,想必日後覲見會有分寸。”
聽這話,鹿然忙跟著點頭,略帶驕傲的說:“王爺放心,不止不會丟臉,我還會讓皇上對你另眼相看!”
梁江毅盯著她看了會,不自然的移開目光,隻歎她不給自己找麻煩就行了。
“都起來,你……找我何事?”
見這隻大貓被捋順了毛,老太醫拎起藥箱便辭行了。這邊鹿然卻未搭理梁江毅,先跟著老太醫走了,兩人站在門口嘀咕幾句,梁江毅的耳朵都快飛出去了,卻隻聽見一句:“明白啦,謝謝您,這段日子多虧您的藥方,慢走啊。”
再折返回來,這人明顯心情好了很多似的。梁江毅想問,又故意不去看她,隻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哦,我這不選好店麵了麼,百花樓附近,想帶你看看。那裡人流大,對麵就是旺鋪,而且想去任何一條街,都必經那裡。大小也合適,差不多可以容納五十輛。”
梁江毅瞥一眼閆寧,叫他斟茶,心不在焉似的,隻點點頭。
“你覺得沒問題就行。”
“租鋪子的銀子,您報銷一下?”
“明日閆寧陪你去。”梁江毅接過熱茶,淺吹過茶麵,這才試探著淺呷一口。不知為何,隻覺得今日的茶,有些甜。
“你跟我一起去吧,好歹是我們合資的生意。”
“本王……本王明日沒空。”
梁江毅眼神飄忽,另一手撓了撓鼻梁,一下被鹿然抓住了破綻,一張臉都垮了下來。目光落在桌麵上的藥方上,想起老太醫的那句:“由來日的王妃親自煎藥,王爺定會高興。”,便一把抓起那藥方就走。
“行了,知道你彆扭,這個就交給我吧,欠你那麼多人情,幫你熬熬藥。”
鹿然生怕他不願意,一溜煙就跑了,隻留閆寧在身後喊道:“姑娘,你會煎藥嗎?”
“小瞧人,這麼點事能難到我?”鹿然回過頭,衝閆寧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