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皇宮,足足走了半晌,他才下馬。又跟著宮人左拐右繞的,穿過禦花園,來到皇宮深處,老皇帝休息的書院。
這裡常年散著一股濃重的檀香味。
梁江毅站在門口候著,等著裡麵的宮人出來傳話。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老公公才從裡麵推門而出,用袖口擦了擦額上的細汗。
見梁江毅正雙手背在身後,眉頭緊皺的盯著自己,匆匆忙忙的湊過去,低聲請他。
“王爺,您等候多時,皇上剛睡醒。昨夜又披著子批到後半夜。這著實是累,您呐,一會進去勸勸。”
老太監欲言又止,怕說多了三殿下不願意聽。又擔心老皇帝的身子骨。這老皇帝隻要活著,他就能有一天好日子過。
等新帝登基,他就要退位讓賢給人家新帝帶來的太監。到時候人往太監所一住,哪裡有現在的滋潤。
就是自己有所宅子,也架不住地位不保。
隻怪自己年輕時揮霍,沒能買處宅子傍身。
老太監胡思亂想之際,梁江毅已經帶著一頭細汗,大步流星的向前走。
他推開書院的門,聞著濃鬱的檀香味,一股冷氣將他身上的熱吹散。額頭細密的汗珠被凍住一樣。
他胡亂摸了一把,跟著太監繼續往裡走。過了大殿,直奔內裡的書房。
老皇帝這會剛醒,從書桌上攤開一本古籍。見梁江毅來了,隻抬了抬眼皮。
“賜座。皇兒突然來見朕,所為何事?”
梁江毅一手撫著大指上的扳指,走到太師椅前落座。
“兒臣想看看父皇。”
老皇帝冷哼,“你,無事不登三寶殿。和你母妃一樣,不喜歡這裡。說罷,又有什麼事想求朕?趁著現在朕心情好,說不定就允了你。”
梁江毅低頭,摩挲著扳指,認真道:“幫人說門親事。”
老皇帝愣了愣,抬頭望著他,眉頭一皺。
“你可是為了紀將軍府上的?”
梁江毅抬頭望向老皇帝,“父皇,紀家的心思,您應該比兒臣懂。如今,紀家小女,動了些歪心思。兒臣不願與紀將軍評論是非對錯。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由父皇出麵更好。紀芙蓉年歲也該是出閣。雖說花朝婚戀自由,但父皇指婚,仍是天大的喜事。想必,紀將軍不會不從。”
老皇帝低下頭,他怎麼會不知道紀將軍的野心。
他想讓紀家在朝野上無人能敵,自然是想要攀附皇家。他也懂,紀將軍的女兒,絕對不能和皇家有所關聯。
隻是這親事,也不好找。
找個品階低的,紀將軍心裡不舒服。找個品階高的,皇帝自己又不放心。
這婚事,著實不好辦。
而他更清楚的是,紀芙蓉看上了自己的三子梁江毅。這也是老皇帝同意梁江毅娶鹿然、讓太傅認她為義女的原因。
而今天,又有老太傅上報,這紀家培養了一個丫鬟,剛剛被二殿下的暗衛解決。
紀家的胃口是越來越大,大到,他怕有一天,這江山都要改名換姓,成了他紀家的產物。
老皇帝抬了抬手,長歎口氣。
“紀家……常年都在用同一種香料。此香料可讓紀府無所出。到現在,紀家也隻有紀芙蓉一女。紀芙蓉就算嫁給一品要員,也無所出。但紀將軍……老當益壯。江毅,你說,這婚事朕該如何定奪?”
梁江毅沒想到,這些年紀將軍無所出,原因在父皇這。
早聞紀將軍受傷才無子,原來皇帝早有下手,即便紀將軍能更事,也不會有一男半女。
梁江毅眉頭緊皺,暗自慶幸,幸好自己從不喜香料。
他沉吟片刻,提及一個人。
“兒臣倒是有個人選,一品文官,田野。”
老皇帝眯起眼睛,田野這人聰明,早早高中,是朝廷裡最年輕的一品文官,能力自然不在話下,隻是最近參奏彈劾他的人越來越多。
霸占良田、操縱買官、甚至還偷偷開起了麗春院的生意。
雖說對妻子百依百順,前三年妻子病逝,到現在不曾娶妻。論模樣家世,倒也配得上將軍一家。何況,他有望更上一層。隻是最近參奏太多,才讓皇帝打消念頭。
梁江毅的提議,似乎在這個時候,又特彆的合適。
讓田紀兩家聯姻,解決紀將軍的心病,讓他感覺如虎添翼。再處理田家,折斷他的翅膀。
也算是給他警示,這花朝,到底是盛家的產物,而不是他紀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