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毓帶著兒子飽餐了一頓,心滿意足地返回縣衙。
卻發現金老爺子還沒醒過來。
有個老大夫正圍著他檢查,愁眉苦臉的,嘴上還在跟段知衡推脫。
“知縣大人,他傷口過大,我實在沒辦法救治。”老大夫搖著頭說:“能止住血都實屬不易,想救活太難了。”
段知衡已經聽他說了好多遍,強壓著心裡的火氣,咬牙說道:“陳大夫,你放心救人,是死是活我擔著,絕不給你傳出去。”
老大夫知道自己所想,已被知縣看了出來。還被點破了心頭的打算,訕訕的,麵色有些不好。
金老爺子年紀這麼大了,稍有不慎,把人治死了,就砸了自家招牌,實在是劃不來。
他準備拖一拖,閉上眼睛,假裝在把脈,卻不發一言。
房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旁邊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大夫,皺著眉,似乎想說什麼。
段知衡本來覺得陳大夫年紀大些,經手的病人多,現在看他拒不合作的態度,有些不耐。
段知衡上午才被晏毓教訓過,心裡也怕自己又以貌取人,他轉問旁邊的年輕大夫,問:“周大夫,你可什麼辦法?”
這個大夫,年紀輕輕,卻開著花滿城最大的醫館,聽說醫術不亞於陳大夫。
周大夫鼓足了勇氣,斟酌著回答:“其實……按我的診斷,頭上的傷口,問題倒不太大。主要是手臂的傷,要儘快養好才行。如若不然,發了熱,很快就會死掉。”
陳大夫聞言,睜開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大夫到底年輕,臉皮嫩,不知所措地低下頭。
晏毓走了進來,打破了一室的尷尬氣氛。
她問:“是不是隻要手臂上的傷口處理好了,你就能保住他的命?”
那個年輕大夫見晏毓盯著他,臉有些紅,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段知衡看著晏毓,就像看到了救星。
現在這個案子棘手得很,發現的死者越來越多。
他們都心知肚明,金老爺子肯定知道什麼,不然不至於被人提前下殺手。
而他在離開豆腐坊之前,被晏毓隱蔽地告知了金老爺子嘴裡含糊的話語。
那些斷斷續續的話音,仿佛還隱藏著更大的危機。
晏毓也知道這花滿城危機四伏,良心上卻無法坐視不理。
她找了丫鬟,拿來針線,做好給金老爺子縫合傷口的準備。
老大夫被她的動靜嚇了一跳,剛剛死活不開口的人,現在炸了起來,連珠炮似的出言指責。
“你在胡鬨什麼?”
“你不會異想天開,想拿針線縫傷口吧?”
“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可不是你們女人乾的什麼針線活。”
晏毓麵無表情,徹底無視他。跟這種人做無謂的爭論,簡直是浪費口水。
老大夫見她不理會自己,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想甩袖離開,被段知衡冷冷地看了一眼,才想起來是在知縣大人麵前,不敢再放肆,冷著臉不說話。
周大夫並不狂妄,他師姐也是女子,醫術也比他強多了。
他虛心請教晏毓:“我之前也試過一次,將一個病人的傷縫起來,但是他還是死了。是我哪裡沒有做好嗎?”
她心裡有些吃驚,本來還以為他們是不願意救,才拿出針線想逼他們一把。
現在看來,他們確實是不會。
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比晏毓以為的還要低一些。
晏毓想了想,道理也應如此。現代的醫學,也是站在了無數人的肩膀上,才一步一步先進起來的。
她有些無奈,看來真的隻能自己動手了。
晏毓以前隻上過相關的課程,但沒有縫過活人的傷口。
不過她縫合屍體的技術,卻是局裡數一數二的。也是經過了成千上萬次的訓練和實操,才一點點練出來的。
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晏毓一邊給針消毒,一邊給他講解:“那你看看我操作,所有的步驟都要做到位,尤其是消毒。”
陳大夫見他們有來有往的交流,卻將他忽視得徹底,氣昏了頭,猛地摔門出去。
“不思進取的老古董!”周大夫輕聲嘟囔了一句。
晏毓耳朵尖,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說壞話被人聽到了,周大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尖都有些紅。
晏毓忍不住笑了一聲,還以為是個老實人,原來也是個有趣的性子。
很快,她就收斂起情緒,冷靜地下手,穩穩地開始縫合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