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看來正好趕上了。”晏毓冷冷一笑。

三人隱在人群後，跟著進去金家祠堂。

祠堂裡大概全村人都來了，有百來人。就連不會走路的孩子，也被大人抱在手上，來了祠堂。

忽地一靜。

祠堂的牌匾下方，幾個中年男子圍著一個道士打扮的人，緩緩走了出去。

“村長，這就是馬大仙嗎？”前方有個人小聲問道。

一個長須的中年人微微點了點頭，大聲說道：“大家靜一靜，今天馬大仙來我們金山村，幫我們村作法驅邪。”

又轉向那個道士：“馬大仙，全村人都在這裡了，麻煩您看看。”

那馬大仙，長得劍眉星目，須發皆白，卻麵色紅潤不見皺紋，看著就是一副鶴發童顏的仙人樣，怪不得能騙人。

楚昭探了一下他的底，無奈地衝晏毓搖了搖頭——沒有修為，看來依舊是個小嘍囉。

晏毓垂眸，那意思——懂了，看看再說。

馬大仙在祠堂裡四處查看，一個個看村民的臉，穿過人群，突然點了點一個繈褓，說：“這個人，冒犯了神靈，要送去岩陰廟。”

孩子的母親一下白了臉，結結巴巴道：“大……大仙……他才四個月大……生下來就沒出過房門……”言外之意，才四個月大的孩子能怎麼冒犯神靈呢。

馬大仙臉色一黑，望向村長：“你們村不相信我，還請我來作甚？難道想被牽連，全村覆滅麼？”

大家的臉色都不好起來，本來還有些想幫忙說話的人，紛紛閉上了嘴，轉而七嘴八舌地勸道：

“春梅，大仙說是就肯定是。”

“你彆犟，送孩子去，對你和孩子都好。”

“春梅，你可彆連累村裡人，快送給大仙。”

……

春梅眼神木木地打量著他們，好似從不認識這些人一樣。

金村長見她不動，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個壯漢走了過去。

“彆搶我的孩子……彆搶……”春梅掙紮著，可她一人之力，哪抵得過兩個大漢的力氣。

手裡的繈褓被兩人硬生生搶走，放在了村長旁邊。

孩子受疼，張嘴大聲哭起來。

兩人的哭聲裡，還夾著孩子父親的厲聲嗬斥，“哭什麼哭什麼，孩子送去岩陰廟贖完罪就可以領回來了。”

被推嚷著坐在了地上的春梅哭著搖搖頭，送過去的人，哪裡還見過活著回來的呢。孩子還這麼小，說不定路上就會餓死、凍死。

她掙紮著站起身，啞聲道：“我送他去，我送他去。”

村長詢問地看了馬大仙一眼。

馬大仙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點點頭：“可以。”

她趕緊走上前，抱起自己的孩子，輕輕地拍拍繈褓。孩子在母親的安撫下，慢慢停下了哭聲。

而馬大仙，依舊在人群中巡視。

他又點出了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這個老人的臉上倒是能看出很明顯的病態，被點出來也沒有多大的反抗情緒，反而感覺鬆了口氣。

他走到前方，等著一起上山。

借著，馬大仙又點出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和四十來歲的大娘。

金村長見馬大仙停了下來，畢恭畢敬地問了一遍，“大仙，就這四個人嗎？”

馬大仙捋捋胡須，微微頷首，用高深莫測的語氣回答道：“暫且隻有這四個。若有情況，可再請我。”

“好的大仙，我們村裡攢了一些銀錢，請大仙代我們上香祈福。”金村長獻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馬大仙推辭了幾句，還是收下了，“我會為你們祈福的，你們要謹記，行善積德，方能避禍。”

眾人誠惶誠恐，皆應是。

馬大仙帶著四個隨從，領著被點出來的四人走出去，沒人敢阻攔，也沒人敢送。

小姑娘惶恐不安地跟著大娘，大娘默默她的頭，苦命的孩子，這麼小就要經曆生死。

再回頭看見春梅抱著孩子吃力地跟著，她避開馬大仙，輕聲說：“春梅，累了吧，我幫你抱會兒。”

春梅搖了搖頭，勒緊牙關，繼續往前走。她現在誰都信不過，隻想抱著孩子好好活下來。

走到了山腳，馬大仙等人突然停了下來。

馬大仙點了點他們四人，說道：“神靈有命，山路，隻能一個一個地上去。從老至幼，你先走。”

他指了指那個六十來歲的老人。

老人微微欠身，沿著山路慢慢往上爬。

過了會兒，山路上就不見他的蹤影了。

大娘才被允許上去，她輕輕撇開緊貼著她的小姑娘，走上山路。

隨著大娘身影消失，馬大仙也終於露出了可怖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