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玨最後還是答應了組隊的事情,因為鄭東霖把他拉到角落裡,說了這麼一句話:
“神燈為什麼給了你一樣東西,他又為什麼會記得你,還有到底是誰托他把東西帶給你的,我覺得你可以自己去找找線索。”
程玨腦子裡很亂,亂糟糟的一團,他也不知道這個耳釘是從何而來,又是誰送給了自己。
遊戲裡的NPC會認識的人,除了同為NPC的人以外,那就隻能是玩家了。
可他們就是第一關的玩家,神燈又是從哪兒認識的人呢?
程玨可以肯定自己曾經沒有玩過這個遊戲,也沒有見過燈神,更沒有認識的遊戲NPC。
夏洛克·福爾摩斯曾說過: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他想到了那天夜裡滿身血色的父母,整個屋子都陷入了黑暗,紅色流淌在地上,彙入外麵的雨水裡。
沒有呼吸,也不會動的父母。
沒有回應,打不開的那扇大門。
【組隊邀請:玩家“崔軒”向你發來了邀請!】
程玨微微顫抖的身體驟然僵住,他睜開了墨色的眼睛,目光落在麵前的虛擬麵板上,毫不猶豫地點了拒絕。
【組隊邀請:玩家“崔軒”向你發來了邀請!】
對方似乎不想放棄,一直在發送邀請。
程玨拒絕了五六次後,就懶得再點了,任由對方吵個不停地邀請著。
他坐回了原來的沙發上,心情不太平穩地端起了一杯速溶咖啡。
【係統:玩家“崔軒”向你使用了強製綁定卡,組隊人員+2!】
程玨:“………”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罵臟話,並把咖啡摔在對方的臉上。
程玨冷著臉放下了咖啡杯,桌麵頓時響起了一道清脆的碰撞聲,他的表情陰沉得有些可怕,連坐在旁邊的劉畢都忍不住挪了挪。
“怎麼了這是?”
“組隊卡牌裡還有強製組隊卡?”
程玨的聲音聽上去比之前還冷酷,劉畢都有些懷疑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是想拿刀剁人了。
華學建點了點頭:“是啊,我們也找到了一張。”
程玨:“不能解綁?”
這不是明知故問的事情嘛。
華學建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回道:“不能。”
程玨臉色更沉了:“…………”
鄭東霖皺著眉問:“有人強製綁定你了?”
強製綁定卡數量非常少,一個遊戲分區最多也就三四張,對方這麼做,不怕被反殺嗎?
這可不是什麼熟悉的朋友相識,想要抱大腿也得看自己會不會被當成棋子扔出去吧。
程玨麵無表情道:“嗯。”
趙源:“是誰啊?那他豈不是占了一個組隊名額?”
程玨:“崔軒,兩個。”
他甚至不想多說一個字。
眾人:“……?”
有點耳熟,但這個人肯定是有病吧!
華學建客觀分析道:“這個人是第三個通關遊戲區的玩家,還被係統特意播報過,實力很強。”
剛湊過來的劉榛表情古怪道:“嗯……他是個騙子。”
死騙子!居然騙了程玨那麼久!
鄭東霖詫異地看向他,“怎麼,你認識他?”
劉榛張了張嘴,又看了看氣壓很低的程玨,憤憤道:“不能說,不過他就是個垃圾騙子!不是什麼好人!”
鄭東霖捕捉到了他的細微動作,目光隨之落在了程玨身上,但還是沒說什麼。
“能解決嗎?需要讓雲姐跟你組隊嗎?”
程玨沉默了幾秒,搖了搖頭,“沒事。”
是這種反應就說明問題不大,至少不是生死仇敵的那種。
鄭東霖放心地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誰知他們還沒安心多久,外邊就傳來了一陣機車轟鳴聲。
程玨隱約覺得有些不妙,他起身看向圖書館大門那邊,正好看到兩輛炫酷的黑紅機車停在了門口。
兩位車手都是男性,他們摘下了黑色頭盔,長腿一邁,便站在了門前。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了這兩位訪客,目光充滿了疑惑和戒備。
高大威猛的二號車手率先往前走了一步,陽光俊朗的麵容上帶著友好的笑容,一米八六的大個子對於高中生們來說,頗有壓力。
“嗨,小朋友們,你們好啊!”
二號車手高興地衝所有人打了聲招呼,眼睛不停地在人群裡看來看去,像是在找什麼人。
一號車手身高直逼一米九,身高腿長,長得又帥又冷,深邃的眉目,高挺的鼻梁,五官立體,表情冷酷嚴峻。
他低頭看著手腕上的電子表,貌似是在查看什麼東西,隨即他又抬起頭,視線直直地看向了前方。
這時,二號車手快速地環視一圈後,眼睛微微一亮,驚喜地指著圖書館最裡麵的地方,“老大,我看到你家小朋友了!”
“我也看到了。”男人低低地說了一句,抬腿走進了圖書館,徑直走向最前方。
隔著那麼多年,程玨已經不知道那個人現在的長相了,但男人走過來的時候,他心底就冒出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崔軒。
劉榛雖然人不聰明,但是直覺非常準,一眼就猜出來這人是誰了。
他愣愣地看著那人越走越近,不由得吐出了一句:“臥槽,這狗騙子長得還挺人模狗樣的。”
男人步伐微頓,餘光瞥了他一眼。
劉榛氣勢不足地嚷嚷道:“看什麼看!”
“你TM不是死了嗎?來這兒做什麼?”
跟在老大背後的顧洲:“???”
亂說什麼,我老大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崔軒沒搭理毛孩子的叫嚷,一步步走到了日思夜想的少年麵前,手裡多出了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物盒。
“小玨,生日快樂。”
程玨冷淡地偏開頭,坐在了沙發上,一副沒看見也沒聽到的模樣。
旁邊站著的幾人對視了一眼,默默地退遠了好些距離,還示意眾人換個地方待著,讓程玨他們好好地聊聊。
崔軒垂眸注視著模樣毫無變化的少年,心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小玨,你不記得我了嗎?”
足足八年沒有見麵,他可以靠著收集來的照片和視頻度過這漫長的日子,但小玨卻是什麼都沒有的。
說實話,他心裡很慌。
“哦,你不是死了嗎?”程玨語氣冰冷道。
崔軒啞然,他抬手製止了想要說話的顧洲,“你去旁邊等著,我自己來解釋。”
他說完後,就把那個禮物盒放在了桌上,半蹲著仰頭看向少年,眼底儘是後悔,以及跨越了兩千多個日夜的濃厚思念。
“小玨,對不起。”
“我這些年一直都在做任務,沒有守在你的身邊,也沒有找到程叔他們死亡的真相。”
在小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離開了。
崔軒總是會想,自己真是壞透了。
程玨聽到前麵的話並沒有什麼反應,隻是那句“死亡的真相”讓他的眼神有了波動。
他隻在意那扇永遠也打不開的門,和父母死亡的真相。
程玨淡淡道:“你來找我是想說什麼?”
崔軒頓了頓,“程叔程姨的葬禮那天,我去過的,但是我不敢見你。”
“在程叔他們去世的前三天,他們曾對我說永遠都不要靠近你。”
崔軒眼底湧動著痛苦的情緒,聲音也沙啞了許多,自責般地說道:“我問他們怎麼了,他們隻是看著我說,‘你是個禍害,你會害死小玨的’。”
“我沒懂他們的話,但是那天我收到了一條信息,程叔邀請我去一個地方,他在那裡留了一封信。”
“我看完信的時候,就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被叫過去做筆錄。”
崔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探性地想去拉住少年的手,“我那天沒能回去,我爸媽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對不起,小玨。”
男人的聲音裡透露著濃濃的悔意,眼神滿是心疼。
程玨垂眸看著那隻手貼住自己的指尖,便淡漠地收回了手,“所以呢?”
崔軒留不住手裡的溫度,望著麵前神情漠然的少年,他腦海中浮現出了小孩不斷哭泣的畫麵。
他調過監控,當時的小玨無助地來敲大門,最後哭著坐在門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崔軒很恨當初的自己,可他更怕自己會害死小玨。
“程叔的信上說了,我會害死所有人,所以他讓我離你遠遠的。”
“我不敢相信,卻被特殊調查組的人堵在警察局。”
“但我還是偷偷溜走了,我想去找你……”崔軒說到這裡後,沉默地停頓了許久,“我去找你的那天是程叔程姨去世的第二天早上,你應該不知道,我從窗戶爬了進去,隻跟你說了幾句話,你就吐血了。”
“特殊管理組的人一直都在,他們故意放我出來,想讓我認清事實。”
“他們說擁有這種奇怪能力的人不止我一個,我隻是那幾天才覺醒了,如果再近距離地靠近你,隻會害死更多人。”
“我看著你進入了急救室,可我不敢再留下來了,之後組長就帶走了我。”
程玨嗤笑一聲,“所以你現在沒有特異功能了?”
崔軒也覺得事情發展非常離譜,但這確實發生了,隻好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遊戲開始後,我們的能力就全部消失了。”
“那你覺得這些話我會信嗎?”
崔軒僵住了,他很怕小玨以後不想見他,甚至是討厭他,恨他。
可這些單薄的話語,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真實的證據來得實在。
程玨簡直都被氣笑了,“不能靠近,你就不能發個信息嗎?”
“這特麼是遠古時代嗎?”
崔軒愕然地抬眼看了看他,完全沒想到自己記憶中的乖孩子竟然說出了臟話。
程玨實在沒憋住長達八年的怒氣,脫口而出就是一句臟話,他自己也懵了一秒,目光下意識瞟向了蹲在遠處的劉榛。
原來臟話聽多了,還是會傳染的。
崔軒緊鎖眉頭,聲音有些疑惑:“我每周都給你發過信息……”
程玨表情更冷漠了,“嗬嗬,我怎麼就沒看到過。”
崔軒現在是想解釋都沒地方解釋了,因為他那台用於私下交流的手機已經在第一關遊戲裡摔壞了。
男人沉默地垂著頭,主動認錯道:“都是我的錯,小玨,你打我吧,罵我吧。”
隻要不是不理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聽著聽著,顧洲忍不住衝了過來,為自家老大解釋道:“老大確實每周都給你發過信息,就算是在做任務,他都提前報備過,我們當時還以為他是跟媳婦兒……咳。”
還沒說完就被老大瞪了一眼,顧洲連忙咳了咳,繼續道:“老大還每年都寄生日禮物給你的,我們都是看著他寄的。”
程玨微怔,“那不是我父母寄的嗎?”
顧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我們發的郵件都沒留名,而且還是特殊工作人員派送的。”
程玨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定定地看著崔軒,緩緩問道:“你發了多少條信息,送過幾次禮物?”
崔軒沒有絲毫猶豫,很乾脆地回道:“424條信息,七次禮物。”
“今天是第八次生日禮物,明天是這周發信息的日子。”
程玨一瞬間覺得自己陷入了某個巨大的陷阱中,身邊發生的事情變得離奇古怪。
他很確定自己收到的是父母的禮物,因為裡麵還有他們的親筆信。
他也很確定自己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於崔軒的信息。
程玨冷靜地思考了幾秒,眸光微沉,再次問道:“你真的來找過我嗎?”
崔軒肯定地點了點頭。
程玨呼吸微滯,“可我完全沒有這段記憶……”
他現在腦子很亂,不知道該相信誰。
究竟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一切為真實,還是曾經最信任的哥哥說的一切為真實呢?
父母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