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譽想要掙脫,卻被他緊緊拽著,沿著街邊跑了好長一段。穿過販賣小吃和飾品的攤位集市,經過一家家韓貨超市,又從一個小的舞台前路過,上麵的歌手在唱著沒有聽過的歌。
直來到一片人少的綠地,左嚴才終於肯停了下來。
廖譽體力不好,這時候跑得隻顧得喘氣。
左嚴的頭發上落滿了雪粉,羽絨服的前襟上也是。他猛地晃了晃腦袋,“寶貝你冷不冷?”
廖譽的嘴邊呼出白氣,氣喘還沒平息,“你過幾天就去住戰隊宿舍吧,訓練後邊會緊張起來,也更方便。”
“好呀。”左嚴說,“那你陪我住。我訓練的時候你不也得去?”
廖譽卻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左嚴終於把衣服上的雪拍完了,停下動作,“你不高興了。”
廖譽平淡說道:“我有什麼可不高興的。”
路燈將長街照得通亮,三兩行人從旁安靜路過。南方的溫度還是太高了,留不住雪,落地成水,隻有綠油油的草尖上,浮著一層薄薄的雪沫。
左嚴將廖譽頭頂的雪花一點點拂掉,“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好像沒惹你……我有點想不出來了。”
他突然頓住,“呃,寶貝。你該不是因為剛剛那個女生吧?”
廖譽還是沒有說話。
“唔,可是我跟她不熟啊。”
“不熟?”廖譽眼裡泛著冷清的微光,“那你跟我熟嗎?”
左嚴有點懵,“這有什麼可比性。我連她真名叫什麼都不知道,你到底是……”
廖譽笑了,神情冷峭得像這陰雪的天氣,“你是不是覺得,每天看我被你耍得團團轉,可比去泡網紅之類的,有成就感多了。對嗎?”
左嚴眼神一凝。
雪還在下著。城市上空一片濃鬱的黑暗,雲層低懸,快要碰到頭頂。
左嚴的劍眉向下壓了壓,許久,“其實根本就不是因為這件事,對不對?”
“這幾天你就有點怪怪的,也不愛跟我說話了。”他說。
“就從上次。因為上次你說完那句話之後,我沒有反駁你。”
廖譽依舊不說話。
左嚴歎了口氣,“寶貝啊,你有話為什麼不能直接說呢。”
“那如果我想不明白呢,你準備怎麼辦。是一直就跟我這樣不冷不熱的態度,然後哪天轉頭就跑掉了?”
“你生氣是因為,你上次說,不管我是認真的,還是覺得這樣很好玩,還是想在你這找什麼成就感……你說完我沒有否認,你就生氣了。一直自己生悶氣到今天。”
左嚴瞳孔的色澤深邃,“可是你想要我怎麼說,我說了你就會信嗎?”
“而且,”左嚴頓了頓,“我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我隻是,每次看到你……”
左嚴又輕輕撥了撥廖譽劉海上的雪,有一片向下掉到了睫毛上,廖譽閉起一隻眼睛,雪片化了,就掛在睫毛尖。
左嚴沒有繼續剛才的話,轉而說道,“寶貝,我上次說,你這雙眼睛就像妖精一樣。我一定是被你蠱惑住了,不然,我為什麼會……”
“我為什麼會覺得,你無論說什麼我都會答應,毫不猶豫的答應。”
雪更大了。終於在冰冷的地麵鋪上了淺淺的一層,行人留下幾行淡淡的腳印。
左嚴低了低頭,聲音更近,“今天那個小姑娘,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前女友。或許也不能叫前女友吧,因為我後來也不知道我朋友到底追到手沒有。”
“我朋友當初,以能帶她去後台要我簽名的理由,來討好這小姑娘,想追她。”
“我空閒的時候,那朋友偶爾纏著我陪他打天梯。結果一打他就把這小姑娘也拉進隊。可能他太菜了吧,我不在這小姑娘也不會跟他玩。”
樹木沙沙作響。隔了好一會,廖譽突然說道:“要簽名,打天梯,這種事情你不是每天都能遇到?這你都能記住。”
左嚴笑了。越笑越大,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笑出聲來。趴在廖譽的肩膀笑了起來。
廖譽皺眉,“你笑什麼?”
“你呀。”左嚴下巴抵著他的肩,“天天說我幼稚,其實你才像小學生。”
“為什麼能記住她呢……讓我想想。”左嚴的頭向著廖譽的頸窩歪了歪,目光調皮,“因為這小姑娘挺漂亮的呀,我就記住了。”
廖譽向後一步就要抽身,左嚴立刻伸手把他抱住,“啊啊啊啊我錯了寶貝。不漂亮,全世界隻有你漂亮。”
“能記住當然是因為,我朋友整天都在跟我念叨她啊。差不多就是那種——可以給我講講xx嗎,已經有五分鐘沒聽了。”
“我朋友跟我提起她的頻率,差不多就跟你和彆人提到我的頻率一樣……哎哎哎寶貝彆走我錯了,哄人的時候不能嘴賤,我記住了。我改還不行嗎。”
廖譽還要掙紮,左嚴又抱緊了一些。廖譽終於不動了,任他抱著。
“這麼看來,我還真該感謝那個小姑娘了。她簡直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她,你根本都不會讓我發現你是這樣想的,直接就準備把我推開了,是不是。”
他學著廖譽的語氣,“怎麼會有人……說的時候滿不在乎,結果說完又自己生氣呀。”
廖譽被左嚴緊緊按在胸口,“那哄好了沒呀?寶貝,我今晚回家,是跪鍵盤還是上床睡覺呀?”
廖譽終於噗嗤一聲。
“你笑啦。那沒事啦?”
左嚴稍稍鬆開一點手臂,看他的臉。
繼而又完全鬆開,去拉他的手,“寶貝,你的手好冰啊。”
“寶貝,你發沒發現?最近這些年,每年冬天上海都一定會下一場雪。”
“可以前每次下雪的時候,我都不是很喜歡。畢竟這雪化得也太快了,出門一走路,鞋子就要濕掉了。我每次,都隻覺得好冷啊,感覺不到彆的。”
“可這次下雪,我現在隻覺得……”
廖譽仰起頭,“隻覺得什麼?”
“隻覺得想親你。”
左嚴的雙手覆上了他的臉側,掌心的溫度過度到廖譽冰冷如冷血動物般的臉頰。
不行。
不能在街上……
眼前光線一暗,左嚴的吻落下來。起初淺嘗,繾綣溫和。廖譽的安靜,助長了左嚴的肆虐,舌尖伸進了他的嘴裡。
雪在燈下飛旋亂舞,萬籟俱寂。
他終於還是沒有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