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帕軟軟的,劃過她的鼻肉一點也不疼。擦過後,他將手帕遞進南潯的手心裡,說:“洗乾淨了,還我!”
南潯皺皺眉,低頭看那團柔軟的白,小聲嘟囔。
“越有錢越小氣。”
那聲音還是入了顧清眠的耳朵。他權當沒聽見,和她擦肩而過。快出客房門時,又停住腳步,側頭叫她。
“走。”
“去哪?”南潯轉過身,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吸吸鼻子。
“買衣服。”
從顧宅出發到最近的城區也要一陣子。
南潯坐在顧家的汽車裡打瞌睡。梳著兩條厚實辮子的腦袋一會也不老實,像個不倒翁一樣左倒右倒。
顧清眠的肩膀被南潯的腦袋砸了幾次後,他終於一把按住她的頭,讓她安穩的枕著自己的肩。
等他們到了地方,顧清眠的肩膀早就酸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睡相如此不老實的姑娘。
他低下頭,想叫南潯起來。這一低頭,眼睛最先盯到的,卻是她唇角流下的口水。
那晶瑩剔透的一滴,讓他無奈歎氣,愣是從兜裡取出一塊剛揣進去的新手帕,幫她擦乾淨,這才叫醒還在做夢吃燒雞的南潯。
等南潯醒了,顧清眠嫌棄的將新手帕塞進南潯手裡。他理了理身上新換的西裝,率先下車。
南潯攥著手帕,迷迷糊糊的抬手抹了抹嘴,打個哈欠。見身旁已經空了,忙掐自己一把恢複精氣神,麻溜下車。
穿著黑布鞋的雙腳剛落地,南潯低頭見手裡多出的白手帕。軟軟的絲質帕子,又是顧少爺的。
她把手帕隨手揣進褲兜,側頭望著走過來的顧清眠,清了清嗓子。
“咳咳!顧少爺,手帕洗乾淨了還你。”
顧清眠沒作聲,率先走進一家並不屬於顧家的成衣店。南潯見他沒生氣,抱怨一句也跟上去。
哪有帶著裁縫的女兒來成衣店買衣服的!
這家店裡的成衣,多數為西裝洋裙。那些複雜的裙邊和一層疊一層的裙子,勒緊的腰帶讓南潯苦不堪言。
試穿一套又一套,好看是好看。可她總覺得鏡子裡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個假娃娃。那衣服太沉,腰勒的緊,怎麼都不如對襟大褂來的舒服。
顧清眠清閒的坐在金絲絨沙發上,喝著香檳看南潯時裝展覽一樣換來換去。
約莫十幾套下來,南潯的額角沁著細密的汗珠,顧清眠才喊了聲停。
“我要最合適她的,不是讓你給我複製一個人偶出來!”
“小的知道了,勞煩少奶奶先歇會,我這就去把我們這最好的,最適合您的拿出來。”
成衣店老板點頭哈腰的,想拍個馬屁,卻直接拍到馬蹄子上。
顧清眠拿著香檳的手一抖,險些又臟了一身西裝。南潯穿著洋裝一口氣沒上來,憋得滿臉通紅。
老板見南潯臉紅,錯以為自己說對了,臨走前還想再奉承句,卻聽顧清眠將酒杯重重墩在小桌上。
“顧家可沒有如此粗魯的少奶奶!”
“嘁!本姑娘也不指望能高攀您,顧少爺!”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老板汗流如瀑,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忙不迭的跑去拿衣服。
等衣服來了,南潯一進一出,顧清眠鐵板一樣的臉終於露出點笑。
南潯穿著一身蛋白色蕾絲麵襖裙,高高的領子有精美的盤扣。短襖的袖子像花瓣一樣散開,墜著珍珠。下身的裙擺大大的散開,用淺銀絲線順著蕾絲繡著邊,裙擺稍稍一動,波光粼粼。
顧清眠的唇前抵著香檳杯,他藏著笑喝一口香檳。酒杯離開唇齒,他的頭依舊昂著。
“就這件。”
出了成衣店,顧清眠並沒帶南潯直接回府。他帶著她轉遍了各大商店,唯獨繞過顧家名下的店鋪。
走的時候,南潯已經換了一副模樣。
她穿著西式襯衫連衣裙,提著小牛皮包。頭發披散開,隻有上半部用一根紅發繩係住厚厚的一縷。她臉上畫著淡妝,耳垂掛著鑽石耳墜,脖頸一條項鏈。腳上穿著白絲襪和紅色小皮鞋。
身後的顧家人,手裡提著幾個購物袋。
南潯走在顧清眠身邊,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鑽石耳墜是好看,小皮鞋是柔軟。可這都不是她的東西,這一件件都是顧家給她的道具罷了。好在,等這事一筆勾銷,她還是那個穿黑布鞋、對襟衫的南潯。
那樣的南潯,最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