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走後,難得今晚沒有課。南潯借著油燈默默複習學過的東西,又關上門自顧自的一個人撐著胳膊和手練習昨晚學的舞步。
可一個人跳總覺得少點什麼。跳著跳著,想到昨晚那一幕,心裡泛甜。甜過了,又是一陣疼。南潯在原地轉了個圈,對著鏡子自我說教。
“易南潯,古代那些宮女變妃子的,最後哪有好下場。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了,她把女裝脫下,換上厚實的男裝走出房間。她借著月色爬上粗壯的樹乾,在樹上擇個舒服的地方坐下。
她雙手抱著粗壯的樹乾,歪著頭挑揀樹葉間的縫隙向牆外那邊探去。顧家守在這的隊伍正排著隊走進對麵準備休息。
南潯望了一會,又用一隻手撥開幾片葉子,直到確認最後一個人也進了院子,她才收手。她靠在樹乾上,閉著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過了會,她睜開眼望著靜謐的街,輕聲唱起顧清眠唱過的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一首短歌結束,南潯吸了吸鼻子又唱了一遍。她的聲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快聽不清。
秋夜讓隨風而動的樹葉給她做伴奏,少了夏的蟬鳴,南潯突然覺得孤單不少。
平時總覺得吵鬨,可真少了,心裡還真空落落的。
南潯躲在樹裡唱歌,卻不知道圍牆下一雙耳朵正敏銳的捕捉每一句歌詞。她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身上的衣物被涼氣浸透,冷的骨頭都疼了,她才順著樹乾爬下回房睡覺。
而牆外的那雙耳朵,卻久久不肯離開。
翌日,顧三管家帶著批注好的作業和顧清眠的信一同來了。顧三管家臨走前,還交給南潯一方寶藍色的絲綢手帕。
“少爺特意交代過,這個一定要交給易小姐。”
南潯接過那方帕子,讓顧三管家稍等。她扭頭進屋,把顧清眠放下的點心快速拆開,從裡麵拿出一塊再回到門口,遞給守在門口的顧三管家。
“麻煩您了,這個……請您吃。”
顧三管家垂著手並沒有要接的意思。他笑眯眯的沉吟道:“易小姐客氣。沒什麼事我先走了。這個牌子最好配紅茶,少爺常這麼吃。”
大抵是顧家的規矩。南潯倒也不覺得尷尬,她把單獨包裝的透明播紙撕開,張嘴咬下一口轉身回去看信。
糕點軟糯,南潯幾口吃完。想著家裡沒有紅茶,改天倒是可以試試綠茶。
她把信封小心翼翼的拆開,掏出厚厚的信紙。
這個顧清眠,寫信惜字如金,布置的作業倒是洋洋灑灑的寫了滿滿五頁紙。
“整日分號忙碌,無暇做彆的。手帕給你擦口水,隨身備著。按時吃飯,想你。”
無暇做彆的,還寫這麼多題。
南潯撇撇嘴,照舊把信塞進抽屜的最底層。又攤開作業本粗略掃一眼對錯。還好,隻錯了一題。最末尾有顧清眠的點評,也比信裡的話多。
顧清眠用文字把題目拆解,每一個知識點都規矩的羅列而出,南潯看完,受益匪淺。
她把作業本拿到鼻子前聞了聞,這才翻到最新一頁,當做信紙。她大筆一揮,在上麵寫了一句話。
“聽聞有個洋玩意叫雪茄。”
隨後又瀏覽一遍顧清眠的作業,認認真真的謄抄起來。到了晚上,再把寫好的作業交給顧三管家。
等人走了,她便穿著男裝揣著零錢出門溜達。寫信麼,還是買點信紙信封,正式點。
人剛走上街沒幾步,身後傳來付順秋的聲音。南潯用小指掏掏耳朵,假裝沒聽見一樣繼續向前走。
身後傳來鞋底敲打地麵的聲音,付順秋瘦弱的身子一下閃到她麵前。像個從天而降的猴子。
“南潯!我二姐來信了!”
付順秋一臉興奮,卻見南潯麵無表情的繞過自己。
她才沒興趣聽付家的事,免得再惹一身腥。
付順秋轉過身跟在南潯身側,陪她一起向前走。
這時間,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燈籠。橙紅色的燈光把二人的身影拉長,落在石板路上,時而疊交在一起,像是一座細長的小山。
南潯腳上的步子快,走了一會便到鎮上唯一和書墨有關的小店裡。她買好信紙和信封,正打算折身返回去,卻見小店門口的大樹下,付順秋蹲在那,手裡捏著一根點燃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