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動作一頓,有些想笑。要不是現在氣氛不對,她真有種上學時候給朋友分零食的錯覺。
給每人發了一支筆,一行人挨著她坐下來,都紛紛攤開試卷,寫下自己的姓名。
靜怡才吐出一口氣,但看著眼前的第二道題又犯了難,她小聲問:“它問我們有沒有殺過人……咱們幾個拿到的身份都是高中生,都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殺人犯,肯定不是問犯罪史。”
“報道裡麵林航航是自殺,但是……”
她小聲說,“我覺得,跟這幾個人也脫不了乾係。”
宋朔端詳著眼前的試卷,第二題和附加題之間還有一片空白,再添一道題綽綽有餘。
他相信他們在曆屆玩家中,對副本的探索度肯定都屬於名列前茅,甚至還發現了隱藏支線,肯定沒漏掉什麼大線索。
所以,剩下的這道題……
他思索片刻,開口說:“從法律角度來說,這幾個人都不是凶手。”
獼猴桃靠著椅背,翻了個白眼:“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論前因後果,林航航自殺是他們的責任,而且這裡是副本,你覺得能按法律論嗎?”
夏昭撐著下巴:“那看來意見不統一啊,大家就按自己的想法寫吧。”
宋朔已經寫下了自己的答案,扭頭盯著夏昭的卷子。
她已經寫完了,還從書本上撕了頁紙,不知道在寫什麼。
夏昭警惕地把卷子和紙往身下藏了藏:“乾什麼,不許偷看我卷子。”
她伸長脖子,“除非先給我看看你的。”
宋朔把卷子往她這邊推了推,他的第二題的回答是“是”。
他說:“林航航是自殺。”
“哦,你是林航航,差點忘了。”夏昭扭頭又去偷看獼猴桃的卷子,“你剛剛那麼說,卷子上怎麼寫的‘沒’啊?”
獼猴桃理直氣壯:“這幾個小混球不是什麼好東西,副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爛到一塊去,我看這破副本就是要給他們洗白。”
靜怡一聽,有些猶豫:“也有道理啊。老師也說過,不能光看題目,要猜出題老師的思路……”
她眼巴巴看著夏昭,對她有著莫名的信任感,“麥當當俠,你寫的什麼啊?”
夏昭爽快地回答,沒多做解釋:“我寫的有啊。”
靜怡立刻低頭:“那我也寫有!”
張阿姨為難地捏著手裡的筆,獼猴桃催促一句:“沒事,你按你的想法寫。”
“那我……”張阿姨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按照法律來吧。”
夏昭湊過去看小虎寫字,他正一臉嚴肅,法官斷案一樣寫下——“沒有殺人,但他們也做了錯事,需要認錯改正。”
她笑起來:“謔,會寫這麼多字啦。”
她揉了揉小虎的腦袋,小虎不好意思地撓頭:“老師說,語文做閱讀理解,多寫點字,說不定還能蒙到一兩分。”
他寫完最後一個字,眾人眼前的卷子終於有了變化。
第一道題上被打上了一個大大的紅勾,緊接著,第二題和附加題的空白處,浮現了一行新的字——
“那麼,林航航/趙毅/錢爾/孫散/李思/周吾,你該死嗎?”
教室內的氣氛陡然發生了變化。
懸掛的白熾燈幾次閃爍,書頁無風自動,嘩啦啦搖晃,地麵早已乾涸的血跡重新流動,紅色粉筆畫出的陣法居然在黑夜中發出了幽幽紅光。
“啊!”靜怡尖叫一聲,驚慌失措地看著自己的手腕被壓下去,“有什麼東西壓著我!”
不隻是她,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感覺身體一僵,仿佛被什麼東西壓在背後,按著手,壓下筆尖,逼迫他們立刻寫下答案。
“不!”張阿姨慌了神,她下意識寫下一個潦草的“不”字,提高了音量反駁,“不,我不該死,跟我們沒關係!”
“它問的不是你。”獼猴桃還試圖反抗,額頭上青筋暴起,“是孫散!我就知道這狗屎副本還藏著一手!”
小虎的眼淚嘩啦啦落下,寫字的動作倒是一點不慢,他一邊寫一邊嘴裡念叨:“我是王瑞虎,我不該死。錢爾他犯了錯,他、他應該坐牢,但應該不是死刑……”
他哭得稀裡嘩啦,但又似乎十分習慣一邊掉眼淚一邊寫作業,隻是帶著哭腔問,“刑怎麼寫啊?”
夏昭暫時沒空管他,她扭過頭,盯住了宋朔。
係統888大呼小叫的警告裡,她看見宋朔背後的林航航抬起頭,帶著悲憫看了他們一眼,慢慢俯身下去,和宋朔融為一體。
所有人都寫下了答案,他們暫時失去了對身體的操控權,隻有麵部表情和聲帶還屬於自己。
他們動作僵硬站起來,像一群剛剛適應□□的僵屍,搖晃著圍繞法陣站定,擺出了不屬於自己的習慣性站姿。
這像是對曾經發生過的,某個場景的複刻。
宋朔看不見自己身後林航航的動作,但他能感受到冰冷的氣息灌入他的四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違背他的意願,拒絕了大腦神經傳遞的指令,慢慢伸進了口袋。
他摸到了一把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