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覺得齊康能背出《孫子兵法》有什麼特彆的,事實上,他如果背不出《孫子兵法》我才會比較傷心難過。
我和齊康讀高中的時候,課外書幾乎都沒看過什麼,《孫子兵法》是我特地買了送給齊康的生日禮物,作為回報,他很快就將它從頭到尾地背了下來,還可以逐句為我翻譯。
我不知道他回家後為什麼要去看《孫子兵法》,或許這是他用來討好我的小方法。
我之所以抽查他,也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帶他去見人的理由罷了。
我掛斷了同他的電話,又撥通了管家的電話,叮囑他幫齊康選好衣服、做好發型,並且陪著他走上一趟,臨時突擊教他一些見客人的“技巧”。
在我掛斷同管家的電話前,我像是聽到管家笑了,但也可能是我的錯覺。
我的大腦開始過濾今天聚會的名單,於是給幾個聚會的攢局人發了消息,告知他們:“我要帶我太太過來,你們都收斂一些,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不要帶到我們麵前。”
發過了這些消息,我的手機一直在響動,但我沒接。
我沒興趣成為八卦的中心,也沒心情同一些狐朋狗友訴說我和我太太的那些過往。
但車輛還是將我送到了莊園的門口,我下了車,迎麵而來的就是一個結實的擁抱。
我的狐朋酒友之一,金家的小少爺金玉抱住了我,假哭著說:“原以為你和我可以風流倜儻,一起玩到九十九,誰能想到你這個沒良心的,去了趟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找了個老婆回來。”
我強行忍耐著聽他說完了最後一個字,伸手拎著他的後脖頸,將他從我的懷裡扯了出來,又隨手找了個長相漂亮的人“扔”了過去,我說:“金玉,你又喝醉了。”
金玉趴在那個漂亮人身上,他分明是個男人,卻穿著一身高挑的旗袍、踩著猩紅色的高跟鞋,如果不是胸口平坦、人也留著短發,恐怕很容易被人喊作“人妖”。
他撚起不知道從哪兒變出的絲綢帕子,假惺惺地嚶嚶哭了幾聲,又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淚水,這才說了句人話:“什麼時候辦事兒?我們家的婚慶公司在全城敢叫第二,沒人敢叫第一,兄弟這麼多年,給你個友情價。”
“還要再等一等,我傾向於自己辦。”
“你自己辦?像在老家似的,弄個又土又窮的流水宴?”
“你派人跟著我了?”
“我哪兒敢啊,大哥,是你弄得太高調了,有人拍了視頻放在網上,我一瞅這不我許哥麼?”
“視頻處理了?”
“處理了,承蒙惠顧,三百萬公關費。”
“回頭我讓助理聯係你。”
“你倒真是絕情。”
“從未有過,哪裡會絕情。”
金玉又假哭了幾聲,卻親了一口剛摟著的漂亮人的臉蛋,對我說:“婚前協議擬了麼?”
“這和你沒什麼關係。”
“那看來你沒有被當年的小初戀衝昏頭腦。”
“我希望你對我太太能禮貌一點。”
“你放心,我叮囑過了,保障讓你太太體驗到我們的尊重和熱情,”金玉停頓了一瞬,又笑了起來,“祝你們長長久久,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
我沒再看他一眼,抬步向莊園裡側走,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熟人,大家都很識趣地向我道“恭喜”,我端起了一杯香檳,偶爾碰個杯,但隻碰杯並不喝,等到了專屬的位置上,酒杯裡的香檳沒有絲毫動過的痕跡。
十幾個平日裡玩得好的狐朋狗友圍著我坐了一圈,身邊倒都是沒有帶著什麼伴兒,不過他們很會找話題,場麵倒也不算無聊。
一行貌美如花的服務員端來了水果和飲品,我挑了一杯北冰洋喝,剛喝了一會兒,眼前就多了一顆又大又圓的剛剛剝過的荔枝。
金玉的指甲又長又紅,捏著這顆荔枝,湊到我麵前,說:“這荔枝還不錯,嘗嘗看?”
我衝他擺了擺手,向過往的每一次一樣,對他說:“懶得嘗。”
金玉又開始演起了假哭的戲碼,我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向了門口的方向——齊康被幾個人領著進了房門,他穿著一身純白色的休閒裝,表情還有些茫然,活生生像一隻誤入狼窩的兔子。
我向他的方向揮了揮手,衝他喊:“齊康,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