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這個機會,衛厄不引人注目地環視了一下土樓門廳。
門廳大概一個開間,很暗。
左側牆上靠了一架黑乎乎的梯子,連通上邊的門樓。
右側有張石頭桌,桌後是一個小小的神龕。神龕眼下還亮著兩根紅寶燭,照出一個小小的石頭神像。
注意到那個神像的時候,衛厄眉梢輕微地挑了一下。
神龕設在土樓大門門邊,神龕裡的石像應該就是土樓的樓公。眼下,振遠樓的樓公石像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青灰——衛厄現在的視力還不是很好,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長黴了。寶燭的紅光照在青綠的神像臉上,泛出一種異乎尋常的詭異。
但從神龕前乾淨的空間和明顯是新換的香燭來看,有人定時供奉樓公。
既然定時供香了,怎麼沒清理黴斑?
衛厄很久,很久沒回到這種有熟悉的文化背景的世界了,拜香、供奉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但他很確定這不正常。
這時,土樓族長一邊談笑著,一邊領著大家往樓內走。衛厄收回視線,將目光投向前方。
出門廳就進了土樓樓內。
和外邊看的厚重沉悶不同,土樓樓內空間寬廣、結構精密,甚至稱得上“瑰麗”:環形的圓樓內部是巨大的青石廣場,向內的閉合房屋一層層由垂直的梁柱切成等寬間的單元樓,再由木質通廊環形相連。
一串串紅幽幽的燈籠環掛在周圍,照著青藍色的簷瓦。
這一切本該非常賞心悅目,但走進來的玩家隻覺得一股寒氣沿著脊椎直往上躥——
隻見樓內流動著一種淡淡的、藍色的煙霧。雕花通廊木梁隱沒在幽紅的燈籠、流動的藍煙裡,黑影綽綽,仿佛每一處黑暗的角落都有可能藏著什麼東西。
青煙最重的地方在土樓石坪的中心。
那裡用青布白紗搭著一個……
靈棚!
風一吹,靈棚深藍近黑的布條和白慘慘的布條就往上掀,露出紅彤彤的棺材一角。那棺材的顏色紅得不正常,在黑暗中都透著一股腥氣。
看到猩紅的棺材的瞬間,衛厄能感覺到手肘下解元真的肌肉微微緊繃了起來。
隨後又放鬆下去。
——判斷力還可以的。
衛厄垂眼冷漠地想。
仿佛沒有感受到眾人的異樣,土樓族長依舊一邊講明天的安排,一邊帶眾人朝靈堂在的方向走。
如果說“詭話”出現三年,對普通人最大的影響是什麼,那絕對是不管看到什麼鬼東西,都要全力假裝沒看到。十幾個玩家不管心裡怎麼想,表麵都裝得挺鎮定。但隨著跟靈棚越來越近,空氣中出現了一股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眼見土樓族長帶著玩家徑直朝靈棚走去,直播間的彈幕頓時慌了。
【媽的,說什麼先去“落腳”,特麼的原來是帶人在靈棚過夜?】
【不至於吧!上來就這麼刺激?】
【存活七天啊,頭七、七天,不正正好!】
【臥槽,有道理啊。】
不少玩家也想到了“頭七”這回事,土樓族長突然加快腳步走向靈棚時,臉色“刷”一下白了。不管棺材裡是什麼玩意,這麼重的血腥氣,誰想守上七天啊!一群惶惶不安的人裡,就衛厄、解元真、張遠還有另外一名個字高挑的女玩家還算鎮定。
“哎呀,怎麼漏出來了!”
土樓族長彎腰從靈棚前的地麵上抓起一把什麼東西,抱怨了一句,然後掀起靈棚的布簾,匆匆走進去。
解元真個子比較高,衛厄被他背著,比其他人又高出一點。靈棚布簾掀開的間隙,衛厄往靈堂裡瞥了一眼:靈棚正中間擺著一口紅棺材,棺材的“紅漆”不間斷地往下滴,濃鬱的血腥味就是打那裡傳來的。棺材前是一個正在燒紙錢的火盆,一男一女守在棺材邊。
而那口棺材……
——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