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時候他還能問人，問賀聞奇的同學；還有地方可以去尋，老家老房子。雖然最終是一無所獲，但到底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頭緒，無從下手。

而且那次和現在的情況也不一樣。

賀聞奇那時候帶著大學錄取通知書遞到他麵前，神采飛揚，夕陽映在他身上，燦爛得像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季哥哥，我考上了X大學動畫設計專業。”

X大學是國內雙一流大學，動畫設計專業也是炙手可熱的熱門專業，賀聞奇拿了專業第一。

“恭喜，你這一年的努力沒白費。其實電話告訴我就行了，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要是我沒在學校怎麼辦？”韓季沒料到賀聞奇會直接跑過來，很意外。

自從韓季上了大學，雖然兩人平時也會視頻通話，但卻有一年時間沒有這樣麵對麵了，賀聞奇又冒了一個頭高。

“季哥哥，X大學也在這裡，和你在一個地方，以後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嗯？”韓季沒聽太清楚，他的幾個大學同學正在遠處同時叫他。

“我說，我們以後又可以在一起了。季哥哥，我喜歡你，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少年無畏無懼，心中坦蕩，掏出熱騰騰的一顆心，一片赤誠。

韓季愣住，始料未及。

“韓季，乾什麼呢？叫你好幾聲了。”幾個男生圍了過來，後麵還跟著一個紮著高馬尾的漂亮姑娘。

“聽見的。有什麼事嗎？”韓季讓賀聞奇的話一下攪得心裡亂糟糟的，被人打斷後乾脆轉移了話題。

“周雪有事找你。”男生們走過來，又退到一旁暗自笑道。

“韓季，你有女朋友嗎？”周雪落落大方的走到韓季跟前，側頭看到賀聞奇，又問，“他是？”

“他是……我鄰居，是……我弟弟。”韓季心慌意亂，隨口說道。

賀聞奇笑容突然凝固了。

“你找我什麼事？”韓季把視線落到周雪身上。

“我問你有女朋友嗎？”周雪毫不避諱賀聞奇站在旁邊，繼續問他，“沒有的話，考慮一下讓我做你女朋友怎麼樣？”

又是一個始料未及，周圍的同學不近不遠的都在邊上看著他們。

周雪很漂亮，是學校公認的數一數二的大美女，從進校開始就不乏追求者。周雪喜歡韓季也並不是什麼秘密，雖然她從未直接承認，但大學一年的時間裡，她總是找各種機會接近韓季，參與到有韓季在的所有活動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偏偏韓季本人對此毫不敏感。

喜歡一個人該是一件很欣喜的事情，周雪往前邁了一步，輕輕晃動的馬尾尖不小心從賀聞奇臉上掃了過去，賀聞奇覺得臉頰像被紮了一下似得刺痛。

“韓季，我很喜歡你，和我交往吧？”周雪烏黑的大眼睛瑩亮剔透，她朝韓季伸出一隻手，渾身上下散發著自信。

“季哥哥？”賀聞奇站在周雪側麵，輕輕喊了他一聲，用清澈透亮的眼神望著韓季。

“我……不喜歡男人。”韓季小聲道，握住了周雪伸過來的手。

……

吱嘎——

韓季一腳急刹，將車停靠在路邊的緊急停車道內。

就是這件事情之後，賀聞奇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他試著找過，人卻像消失了似的，直到駱飛文給他發來那條視頻。

看到賀聞奇在燈紅酒綠的舞台上那麼自如的跳著舞，韓季心臟像被人輕輕捏了一把，酸脹難忍。

他幾乎一刻也等不了，第二天就飛回了國，落地後直接就去了夜色俱樂部。

他想逮住人問問，為什麼忽然消失，為什麼會在夜店這種地方扭腰頂胯的去取悅彆人。

然後就撞見了賀聞奇讓張衛按壓住，被強逼著喝藥水的場麵。

韓季雙手捂住臉，大吸了一口氣，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賀聞奇如今對他的冷淡，對他的推拒，或許還跟當年的這件事情有關。

他……那時候……是傷了他的心麼？

韓季當時是握了周雪的手，也僅僅真的就是握手而已。

“周雪同學，”韓季握了周雪伸過來的手，隨後就放開了，“謝謝你的喜歡。我沒有女朋友，現在也沒打算找女朋友，非常對不起。”

他當時是這樣說的。

可是賀聞奇不知道，在韓季握住周雪手的時候，他便轉身走了，任憑怎麼叫都沒有回頭。

——我不喜歡男人。

這話他當時說了，他說的是實話，就算到後來他也沒弄明白自己到底喜不喜歡男人。

但是有一點韓季後來能肯定，他後悔了，後悔當時沒有跟賀聞奇說“我們可以在一起”。

-

午夜，韓季開著車找遍了他所能想到的地方，甚至還去了一趟夜色俱樂部。

所尋無果。

韓季再次撥打今晚已經打過了無數次的電話，這一次，聽到的是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