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奇沒理睬。
然後就是現在，他和顧涵剛到，韓季就出現了。
韓季把暖飲強行塞進賀聞奇手裡，轉頭對顧涵：“不好意思，隻買了兩杯，不知道顧涵先生也在。”
顧涵保持風度，掛著笑：“韓總，真巧。”
韓季也禮貌點頭：“這麼巧，那就一起吧，不介意吧？”
顧涵：“不介意。”
三人跟著人群進場，賀聞奇挨到韓季身邊，靠近他低聲道：“韓季，你要乾什麼？”
“看電影啊，我能乾什麼。”他垂頭湊近，“你怎麼就覺得我非要做點什麼嗎？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和你‘男朋友’的。”
說到這三個字的時候，他故意加重語調。
兩人湊近了說話，下意識的一直在往前走，不知不覺互相貼得很近，顧涵落後幾步。
他在後麵看著兩人幾乎要貼在一起的腦袋，心下有了自己的論斷。
落座後，賀聞奇很自然的被夾在兩人中間。
正片放映前，是主創人員出場，介紹電影的情況，以及和觀眾的互動和媒體提問。
第一排有個戴帽子的中年人，他回頭看了好幾次，像在尋找什麼，最後目光停留在他們的位置上。
隨後笑起來，朝他們伸手揮了揮，然後拿著手機指了指。
賀聞奇笑著伸手回應。
韓季好奇：“這又是誰？”
賀聞奇：“導演的朋友。”
“導演的朋友和你很熟？”
“以前有過合作。”就是買畫的秦先生，以及後續依然是他的私人客戶。
他沒有多做解釋，拿出手機看，是秦先生發過來的一條信息，意思是會在介紹宣傳畫的時候提到他，問他願不願意上台。
賀聞奇一邊端起扶手上放的暖飲喝了一口，一邊回複了秦先生。
收了手機，發現顧涵盯著他在看。
“怎麼了？”
顧涵笑笑，搖頭示意沒事，轉過頭平視前方。
賀聞奇放下杯子，一抬頭，又見韓季也盯著他。
“到底怎麼了？”
韓季下巴輕點，眼眸下垂：“你喝了我的水。”
賀聞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扶手左右兩邊都放著同樣的暖飲杯，自己的放在右手邊，左手邊是韓季的。
之前和韓季說完話，右手掏手機，左手順手就端了杯子，也沒仔細分辨。
喝錯就喝錯，還能怎樣，他嘴上不軟：“怎麼了，不讓喝嗎？”
哪會不讓，開心都來不及，韓季不動聲色，坐正了身子。
台上那邊，導演正講到被好友贈送宣傳畫的事情，大屏上也適時的放出了圖。
導演滿是欣喜又滿是遺憾的道：“感謝花無缺老師提供的宣傳畫，可惜他本人不願意上台，希望下次能和他合作。”
而後就是正片的放映。
《海市》講的是海外求仙的奇遇故事，製作團隊並不出名，但首次對中國風大膽的用色以及創意，當場獲得一致的好評。
賀聞奇看完很激動，卻是另有自己的想法，要是什麼時候能自己主導一部屬於自己的動畫就好了，哪怕是小短片也行。
這個膨脹的念頭愈是加深了他一定要去斯尼福藝術大學的堅定信念。
電影播完已到深夜。
賀聞奇看電影的時候不停喝水，這會兒上完廁所，看韓季還拿著半杯暖飲，咂咂嘴，問：“你杯裡還有嗎？”
影院裡各種營業都停了，要買水的話也得走出去才行。
韓季遞給他。
顧涵冷眼旁觀，全程比較少話。
深夜的寒風迎麵掃來，商業圈附近都關了門。
賀聞奇隻穿了件加絨的牛仔外套，身上有些冷，韓季忽然提議：“這個時間，還可以吃個宵夜，餓嗎？火鍋怎麼樣？”
一聽火鍋兩個字，賀聞奇身體頓時就來了熱氣，連連點頭同意。
顧涵也沒有拒絕。
顧涵去開了車過來，原本韓季也開了車的，此時卻拉著賀聞奇一同上了顧涵的車後座。
三人去到家較為高檔的自助火鍋餐廳，韓季的提議，自然也是他選的地方。
服務生熱情的接待了他們，店裡沒什麼人，除了他們，空蕩蕩的大堂隻有兩桌。
韓季主動自覺的去拿菜。
顧涵把熱茶端給賀聞奇：“暖暖手，眼睛都凍紅了。”
“謝謝。”賀聞奇接過把手捂在茶杯邊緣。
“小奇，”顧涵今晚沉默時間較多，這會兒得了兩個人相處，才開了口，“我們雖然隻接觸了兩次，但我對你感覺很好。”
話說的直接，不像他的風格。
他原沒打算這麼急切的表露自己態度，韓季的出現，讓他改變了計劃。
顧涵接著說：“我今年二十七歲，身體健康，沒有不良嗜好，交過兩任男朋友，有心安定下來，可一直得不償願。”
“小奇，遇上一個很對感覺的人不容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直覺就告訴我，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一向做事穩健，但遇到你，我不想再繼續試探了，如果你跟我有同樣的想法，我們可以正式交往，做我男朋友，可以嗎？”
才接觸了兩次，顧涵就如此直率的把心裡話刨乾淨了。
賀聞奇一時有點懵，腦子轉不過來。
他下意識的視線流轉，落到正在遠處拿菜的人身上。
韓季今天穿的很休閒，店裡暖氣足，他脫了大衣，裡麵是乳白色的羊絨套頭薄衫。他極少穿淺色，往日的那種壓迫感蕩然無存，加上表情放鬆，此刻邊走邊挑揀著拿菜，像個居家細心的十佳暖男。
“我……”賀聞奇對顧涵印象是好的，但是要進一步關係，他內心卻在拒絕。
“我沒想好。”賀聞奇乾脆實話實說。
韓季此時不知道在看什麼，突然回轉頭看了他們一眼，笑了笑又繼續往自助推車裡拿了一盤牛肉。
“小奇，我能感覺到你對我印象也不錯，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好好的相處下去。”
“我們才接觸了兩次，太不了解……”
“你還想了解什麼，我的大致情況喬源應該都告訴你了，你還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我是認真的。”
“不是，顧涵，咱們才剛剛認識。”
“那你跟他呢？”
“什麼？”
“韓季，你跟韓季呢？他不隻是你老板吧？”
“什麼意思？”
“你沒發覺嗎，你對他有很多下意識的依賴和習慣。”
“這件事我沒說清楚，韓季除了是我老板，還是我跟我一起長大的鄰居，在一起的時間長，自然有些習慣而已。”
“不止吧？”
賀聞奇心裡忽然像被人揭開了一塊，那一塊隱藏的東西被顧涵發現，他下意識慌張。
顧涵繼續自己的論斷：“喜不喜歡一個人，你的身體會幫你做出答案。”
“嗯？”賀聞奇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如果拿錯水杯是無意識的舉動，可是剛剛你渴的時候，就是特意要喝他喝過的水。”
賀聞奇再一次愣住，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的身體告訴你，你不排斥和他的親密接觸。甚至，或許，還很喜歡。”
賀聞奇啞然，端起茶猛喝一口，燙嘴，噗一聲又吐了出來。
他乾笑了兩聲緩解被人猜中心思的尷尬：“顧涵，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是。”顧涵定定的看著他，“小奇，你如果喜歡他，為什麼又要接受和我認識呢？”
賀聞奇終不再辯解，眸色黯淡，盯著餐盤邊緣的花卉圖案：“對不起，顧涵。”
說對了，顧涵反倒鬆了一口氣：“沒關係。”
“韓季，不喜歡男人的。”賀聞奇苦笑。
顧涵朝正走回來的韓季挑眼一凝，疑惑道：“他不喜歡男人？”
賀聞奇輕點頭。
“聊什麼呢，看你們一直在說話。”韓季把自助餐車推到桌邊，從裡麵撿出餐盤。
各種肉類全都放到了賀聞奇順手處，一邊放一邊說：“你得多吃點肉，看你瘦的。你喜歡的牛肉拿了五份，應該夠了吧。都是嫩牛肉，不帶肥膘。”
顧涵和賀聞奇都盯著他沒說話。
韓季自顧說：“怎麼了，不都是你愛吃的麼？”
又朝顧涵道：“顧涵先生就請自便了。”
顧涵轉頭看賀聞奇，沒說話，微微眯了眯眼。
吃完飯，顧涵開車過來要送賀聞奇，韓季拉著人朝顧涵揮手告彆：“顧涵先生，你先走，我送他就好。”
顧涵眼裡帶著深意，點點頭，朝賀聞奇微微一笑：“小奇，我說的，你認真考慮一下，回頭我們再約。”
暗夜藍引擎轟鳴，疾馳而去。
韓季帶著些勝利者的姿態，輕揚了頭低睨著眼，嘴角掛著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