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從懷裡摸出一條粉色手繩,正是韓季送給賀聞奇的生日禮物。
韓季臉色變了變:“怎麼在你那兒?”
“所以我說他對你差點意思,要不然怎麼會把你送的‘定情之物’轉手丟給我呢。”邢遇用一根手指勾住手繩,在眼前左右晃動,“我還以為這東西多值錢,連純金都不是。”
這顆金淚造型的珠子是合金的,要說原始價值,還真不值錢。但高奢品牌貴就貴在其品牌是符號的象征,代表的是消費符號和身份體現。
邢遇不識貨,從賀聞奇那裡搶過來轉手拿去賣,市場沒找對,自然賣不出價錢。
韓季不知道是他自己搶去的,隻想到之前問賀聞奇,對方卻推三阻四。麵上不動聲色,心裡還真少了幾分自信。
但他還到不了讓邢遇來幫忙的地步,隻順著他問:“你想怎麼幫我?”
邢遇洋洋得意:“我是他親爹,我說的話他能不聽?”
韓季冷笑:“你想要什麼?”
邢遇從床上坐了起來:“誒,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他伸出一個巴掌,“五百萬,我幫你得到我兒子,你一次性給我五百萬。”
狐狸尾巴這就露出來了。
韓季不慌不忙:“你胃口真大。”
邢遇:“你是有錢人,這點不算什麼。你以後跟他在一起,也算是我半個兒子,孝敬我不是應該的嗎。再說,我可是你開車撞的,這不得影響我後半生。一次性了結,免得說我賴著你。”
韓季不動聲色:“一次性五百萬太多了,你讓我考慮一下。”
“行,給你時間考慮,不過彆太久,反正我人在醫院住著的。哎喲喲,腦袋又疼了,走不了走不了。”邢遇捂著頭倒頭睡下。
韓季掩上門,去了醫院休息室。
賀聞奇還在這裡等。
韓季不讓他跟,也沒人過來通知他具體情況。他擔心邢遇傷勢過重,不是怕邢遇有什麼,而是擔心韓季。
韓季很紮眼,一進休息室大廳很難不被人注意。
賀聞奇心急的迎上去:“他怎麼樣?嚴重嗎?”
韓季麵無表情的輕擺頭。
賀聞奇不自覺的抬手抓住韓季的手臂,緊張的問:“沒救了嗎?你會不會有事?”
韓季忽然笑了,抽出一隻手捏了捏他臉頰皮肉:“好開心你還擔心我。”
“出人命怎麼可能不擔心。”賀聞奇沒心情跟他開玩笑,打開韓季的手。
休息大廳人來人去,不是好好說話的地方。
賀聞奇把韓季拉到了旁邊的一個角落:“他……跟我有點關係,我或許能幫你。而且你行車記錄儀應該能拍到,是他自己突然跳出來撞上的,我們責任不大。”
“嗯。”韓季一直笑著點頭,看他分析的頭頭是道。
“韓季,你不著急嗎?還是你已經有應對了?”
雖然喜歡賀聞奇替自己著想的樣子,卻也不想讓他真的憂心,韓季斂了笑:“他沒事,醫生說就是擦傷而已。你不用擔心。”
“沒事?”賀聞奇心道,那可更糟,就上次跟邢遇打過一次交道的情況,這人還不得狠狠敲詐一筆。
“他有沒有跟你提什麼,比如醫藥費補償費?”
“有。”
果然如此。
賀聞奇:“他想要多少賠償?”
“五百萬。”
真敢開口。
“不能給。”
“我在考慮。”
賀聞奇一拳打到韓季肩窩:“有什麼好考慮的,這是敲詐。”
“我知道。”韓季抓住他手腕。
“知道你還考慮。”
韓季把賀聞奇虛握的拳頭放進了自己掌心,兩手合住包攏,拉到嘴邊貼上自己唇:“他說可以讓我得到你。”
賀聞奇睜大了眼睛,隨即猛地抽回手:“韓季,你、你在想什麼?他不是什麼好人。”
“他說他是你父親。”
“他不是,你什麼都不知道,彆聽他亂說。”
“是,我什麼都不知道。”韓季定定直視著賀聞奇雙眼,眸光閃動,“小奇,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你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我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韓季輕輕歎了一口氣:“如果用錢就能得到你,多少錢我都給。小奇,我不糊塗,知道拿錢買不到你的喜歡。”
賀聞奇心臟砰砰直跳,韓季說的話一句句在佐證自己的想法。
“其實今晚我好好準備了一番,不管你的回答是什麼,我隻想正麵要個答案,可是現在好像來不及了。”韓季抬手看了看腕表,“也沒關係,你跟我來。”
不容拒絕,韓季直接牽起賀聞奇一隻手,把人帶出了休息大廳。
他們從醫院的安全通道上樓,爬了一層又一層。韓季的手心乾燥溫暖,很有力的握住他的手。他任由韓季拉著,身不由己的跟在後麵。
不知怎地,賀聞奇感到很心安,好似對接下來韓季要做什麼有了心理準備。
韓季帶著他來到了醫院病房的最高一層,穿過一道又一道的走廊,最後在儘頭的右側拐了進去。
這裡其實是一個狹小的牆角,外牆是鋼化玻璃,能看到外麵遠遠的城市燈光。
夾出來的空間成了個安靜又隱蔽的觀景台。
賀聞奇被韓季拉了進去。
兩人一路跑得氣喘籲籲,起伏的氣息還沒喘勻——
嘭——啪啪啪啪——
遙遠又劇烈的聲響從外麵傳來,兩人被吸引著同時轉頭。
夜幕被焰火照亮了半邊天,絢爛的花朵在空中綻放,墜落如星光點點。消失,又再次被新的一輪點亮。
午夜十二點,城裡的煙火秀開始了。
賀聞奇往前走了兩步,靠外牆玻璃近了些。
窮儘生命的燃燒,隻為其一瞬的奪目。
盛大,熱烈,無畏又震撼的美。
時光輪轉,新一年的鐘聲在敲響。
溫暖的氣息覆蓋在頸窩,身後被人擁住,賀聞奇的心也跟著煙花在綻開。
韓季雙手環抱在他腰間,賀聞奇沒有動,任他一點點收緊。
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看著外麵一朵接著一朵盛放的煙花,後背貼靠前胸,感受著對方的心跳。
過了好久,煙火秀還在持續,耳邊低沉的男聲貼著溫熱的皮膚,清晰的傳遞過來。
“小奇,你知道此生到現在,我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麼嗎?”韓季一字一句,說得極慢。
“那年,你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高高興興來找我,我卻讓你傷了心。”
賀聞奇的心跳跟著又一朵煙花嘭的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