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鰍猶豫了一下,稍稍提高了一點音量:“關你屁事!!”
“再大聲一點!”蘇禾鼓勵道。
水泥鰍深呼吸了一口,用力大喊:“關你屁事!!!!!!!”
在那一瞬間她的身上綻放出奇妙的光芒,那耀眼的光轉瞬間驅散那些在她們周圍不依不饒說著尖酸話語的小孩,光芒褪儘後,周圍的水草平靜的在水中蕩漾著,那些惱人的小孩再未出現。
蘇禾忽然感覺自己背上的重量變得很重,她的腰越來越彎,整個人都陷進了泥巴裡。
“啊,我太重了。”已經變回了原來樣子的水泥鰍連忙從蘇禾的背上下來。
“沒事。”蘇禾從泥巴裡爬了出來。
水泥鰍有些尷尬的沉默了片刻後道:“剛才,多謝了,”她乾咳了一聲繼續彆彆扭扭說道,“這裡從來沒有人主動從自己的恐懼裡走出來過,要是沒有你我可能會被折磨上好幾天。”
“從來沒人?”
“對,從來沒人。人總是很難麵對自己的恐懼,尤其當那些恐懼來自彆人的時候。”
兩人走著走著就要到達水草林的邊緣,水泥鰍卻忽然停下了,她拿出一個包裹,裡麵是她平時穿的男士的深色衣衫,“你先出去吧,我要把衣衫換一下。”
“為什麼?”
水泥鰍難為情的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我這種人不適合這種裙子的,這是給年輕好看的姑娘穿的,我穿出去會遭人笑話。”
“所以你從來隻在水草裡穿這些好看的裙子?”
水泥鰍歎氣,“我上次趕你走,不僅是因為我討厭人類,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想你看到我偷偷穿這些裙子的樣子。”
蘇禾忽然想起水泥鰍屋子前麵那些比其他人屋子前還高的水草,那些水草把屋子遮得嚴嚴實實,連窗戶都看不見,她忽然有些難過。
“穿著裙子出去試試吧,或許沒那麼糟糕呢?”蘇禾試圖勸道。
“不,不行的。”水泥鰍搖頭。
蘇禾舉起那件男式外衫,“這樣,如果你覺得難為情,你就立馬把這件外衫套在外麵,那就沒人看得見你穿什麼了。”
水泥鰍滿頭大汗的和蘇禾往外走,路上人們都神情自若的乾著自己的事情,沒有一個人用古怪的眼神看水泥鰍,或者停下來辱罵她,大家隻是像對待普通路人一樣對待她們。
唯一停下來的是拄著拐杖的龜老仙,他笑眯眯的看著水泥鰍,悠悠道:“這裙子和陸地上來的花一樣美麗,水泥鰍你穿著這裙子去見那些陸地上的花它們一定都不發牢騷了。”
水泥鰍紅了臉,她和蘇禾走了很久,期間她一次都沒有把那件男式外衫套在她的碎花紗裙上。
短短一個上午,蘇禾便成了這裡的名人,每個人都知道她幫助水泥鰍主動從暗無天日的恐懼裡走出來的事情,本來水泥鰍邀蘇禾下午和她一起去安慰陸地來的花,可蘇禾卻被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圍著,都要蘇禾幫他們的忙。
蘇禾這才知道這裡從來沒有郎中,因為這裡的人從不生病,但他們最害怕的就是那些會時不時出現的噩夢般的幻像。
蘇禾有些為難,她自認為自己能幫到水泥鰍也隻是因為自己運氣好,眼下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己恐懼的事情,急切的向蘇禾討要解決之道,蘇禾隻能給出一些模棱兩可的答案,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你已經來這裡兩天了為什麼你一次都沒有看見過讓你恐懼的事情?”一隻蚌問道。
“我也會看到嗎?”
“對啊,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會看到。”
蘇禾想說或許自己並沒有恐懼的事情,可她想起了幾年前的某天爹爹在戰場的死訊傳來,她拿著爹爹遺物呆呆的站在房前,娘走得早之前都是她與爹爹相依為命,從那天開始,她就是沒有爹娘的孩子了。
她依稀記得爹爹在臨走她緊緊拽著他的衣角,不讓他離開,“你的腳不好使,你本可以不去的。”她擔憂的看著爹爹的瘸腿。
“傻孩子,咱們靖國已經沒人了,爹爹不能不去,若每個人都像爹得一樣因為一點小毛病就推脫,那誰來保衛我們的國家?”
她抬起眼睛看向爹爹,她知道爹爹從小習武,本想當個將軍保家衛國,可無奈摔斷了腿從此報國無門,眼下戰事吃緊,靖國正是需要人的時候,爹爹的瘸腿似乎也不是什麼大毛病了。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這是小時候爹爹教她的第一句詩,那天,年幼的她望著爹爹一去不複返的背影,一個人站在門邊小聲喃喃道......
就在蘇禾發呆的時候,一張長滿雀斑的臉忽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她認出來了,此人正是帶她來的那隻黑螃蟹,“完蛋了!完蛋了!”他著急道。
“怎麼回事?”蘇禾收回思緒,問道。
“殿下現在要你立馬過去!他肯定發現你是人類了,你記得在你死的時候千萬不要把我供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