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中已經沒有花,蔫黃微卷的葉子顫顫巍巍地掛在草梗上。
那是秋天的模樣。
百百又看見素衣女子,她正坐在藤椅上,膝上躺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
狐狸腿傷已好全,此時正暖洋洋地曬著太陽,素衣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它。
狐狸發出表示舒服的呼嚕聲。
百百卻看得直皺眉。
因為視角的突然轉換,百百能更直觀地看出女子的憔悴。
素衣女子已經不似之前那般鮮活,她時不時地放空自己,眼神望向遠方,沒有焦點。
這狐狸在吸她的精氣。
百百走上前,在女子眼前揮手,然而女子沒有任何反應。
百百想把狐狸拿走,隻是她剛碰上狐狸,手卻直接穿過去,她撈了個空。
狐狸繼續發出呼嚕聲,仿佛在挑釁她。
百百被惹毛了,開始鍥而不舍地撈狐狸。
就在這時,翠兒又抱著襖子跑過來,嘴裡仍舊喊著:“夫人,小心著涼!”
隻是這次女子沒再回應她。
她繼續摸著柔軟的毛發,對周遭事物都沒了反應。
直到翠兒將襖子蓋在她身上,女子眼神才終於有了波動。
“夫人,你就莫再同老爺鬨脾氣了。”翠兒邊蓋襖子邊說道。
女子反而愣住了,她停頓片刻,竟然問道:“……有嗎?”
這異常足夠明顯了吧。
百百以為翠兒會有所察覺。
但她沒有,不僅沒有,還習以為常地說:“有的夫人,你昨日就因為老爺回來晚了同他大鬨了一場。”
她還語重心長地補充:“夫人,雖說老爺寵你,但有些東西不得不多個心眼。”
翠兒傾身湊到女子麵前耳語。
百百聽不見,隻能轉個方向往前湊。
“我看新來的那個小丫頭心思就多得很。”
翠兒一臉鄙夷,百百覺得自己吃到大瓜了。
翠兒還在旁邊叨叨,女子心思卻漸漸飄遠。
看著女子沒有焦點的目光,百百不禁歎口氣。
這對主仆情深義重,隻是這狐狸再這麼待下去,難保女子不會出什麼意外。
她很是頭疼地看向窩趴在女子膝蓋上的狐狸。
隻是她看著看著,突然發現狐狸白毛邊緣,竟開始有了一點燒焦痕跡。
百百往前湊近看,燒焦痕跡正在逐漸擴大。
耳邊的交談聲戛然而止,她回身,看見主仆二人全部停住不動。
沒有任何動作,連呼吸都停止了。
她們全身各處均開始出現了大小不一的燒焦痕跡,緊接著兩人便如同白紙焚燒般,畫麵一點一點脫落,最終獨剩一點灰燼遺落在藤椅上。
連狐狸也消失了。
百百驚悚地看著這一場景。
她以為是自己觸動了陣法,等了一會兒,身邊的環境卻沒再變化。
百百試著站起來走幾步,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能離開小院了。
也不知道這妖怪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不過唯一清楚的就是,她不想被困在這。
於是百百穿過月拱門,踏上長廊。
剛踩上去,百百就猛得意識到不對。
但已經遲了。
周圍開始變化,剛剛還是殘荷遍布的池塘,此時已經結上一層薄冰,氣溫驟然下降,百百冷得直哆嗦。
她試著往前邁步。
沒再發生異常。
她抱著手臂往前走過一段距離後,周圍又開始出現變化。
荷葉慢慢舒展開,周遭也開始回溫。
不一會兒便是碧葉千裡。
就好像四季交迭。
果不其然,百百又走出一段路後,池中景色已成了荷花開滿塘。
百百忍受著時而冷到哆嗦時而熱到流汗的氣溫,心裡已經把那妖怪罵了一萬遍。
仍舊沒有看到溫守執他們,百百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腰上無劍,她沒有安全感。
果然,就該在穆尋手裡把劍搶過來的。
可能是受到溫度影響,這麼一條長廊走過來,她心中五味雜陳。
終於走到了前院,她卻在院門後看見了翠兒。
翠兒眼含淚水,看向院內。她死死捂緊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一點聲響,驚擾了院子裡的人。
一看就是有大瓜。
百百仗著他們看不見自己,大搖大擺地往院子裡走去。
果然是大瓜。
有一男子正擁著位女子。
女子穿著打扮與翠兒相似,應該也是丫鬟之類的。
但男子卻身著上好的絲綢,頭簪羊脂玉。
再加上翠兒的反應,怕是這一家之主。
百百忍不住皺眉。
還真不愧是能在妻子死後沒幾天就養外室的人,果然品性不咋好。
男子衣服上繡著高雅的翠竹,做的事卻像在詆毀它。
翠兒撞見了一家之主與丫鬟偷情,整個人抖如篩子,是肉眼可見的慌亂。
百百看著都怕她不小心踩到個什麼,發出聲音導致被裡麵的人發現。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
翠兒驚恐地看向腳下踩斷的樹枝,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逃跑。
男子懷中的丫鬟聽到聲響,驚呼一聲。
男子立馬反應過來去追。
一個丫鬟如何能跑過一個成年男子?
男子沒廢多少力氣就抓住了她。
等他看清她的樣貌後,反而有些驚訝地叫道:“翠兒?”
男子淺笑起來:“可是夫人有什麼事,讓你來尋我?”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關心夫人呢。
百百感到一陣惡寒。
“你個畜生!你個畜生!”
翠兒自知逃不開,便不顧形象地叫喊。
男子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