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樹以妖豔的姿態綻放出最後一點色彩。
但花瓣飄不到百百這,它們被禁錮在她腳前圈起的陣法內。
花雨翩紛而至,阮娘倚坐在樹下,美人養眼。
畫麵極度美好。
百百欣賞著,身後的俞囚卻突然有所動作,他從百百背後輕步走過,然後站在她右側,警惕地盯著遠方。
好歹是前世相處過那麼久的人,百百很輕鬆地知曉他用意,她正想提醒溫守執。
但她忘了,溫守執好歹還是個元嬰,比她目前狀態強多了。
溫守執察覺到不對,迅速轉身,嘴裡還在警示其他人:“戒備,它來了。”
隻有謝弋仍在狀況外,他反應半天,終於意識到溫守執嘴裡的“它”是誰。
謝弋握緊劍身,做出戒備姿態。
溫守執也銀劍出鞘,長身而立,溫柔中又添上一筆淩厲感。
“既然出來了,便不必再躲躲藏藏。”
話音剛落,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新鮮花瓣,重新飛揚在周圍。花瓣散開,顯露出不遠處的影子。
是個足有兩人高的狐狸。
不對,還是隻三尾狐。
狐狸發出野獸的嘶吼聲,虎視眈眈地盯著眾人。
“謝弋。”
溫守執空出隻手,在背後比劃一下,謝弋心領神會,就要往右側走。
狐狸往前邁一步,戒備姿態更甚,謝弋隻能被迫停下。
幾人膠著片刻,便見狐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站在梨花樹前的百百襲來。
“小師妹,快撤開!”
來不及了。
“師姐,小心。”
身旁有人急急地將她往那邊拉,百百回頭,是俞囚。
他好像還說了什麼,但百百聽不清,因為有聲音已經蓋過他。
“不必害怕。”狐狸徘徊在陣法前,對著百百傳聲入耳,“我無意害你。”
大哥,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她手腕上的血印子還在呢。
於是她也傳聲過去:“你想做什麼?”
在外人看來沒什麼,但其實一人一獸正在進行一段加密對話。
“現在狀況於你於我都不利,不如各退一步,我放你們出陣,你們就此罷休,不要再管我的事。”
“真抱歉。”
百百作出無辜樣。
“我人微言輕,還沒這麼大的本事勸說他們。”
“柳珂?”謝弋試探問她,“你擠眉弄眼的乾嘛呢?”
百百:……
她再次向狐妖傳音:“你瞧,他們還吼我呢。”
謝弋:“你是不是在內心罵我。”
少年,你知道的太多了。
“謝弋。”溫守執看不下去,打斷他,“彆鬨了。”
謝弋這才收了心。
狐妖見談不攏,也不再向百百傳音,它站在樹下,以保護姿態正對著眾人。
幾人僵持不下。
溫守執作為柳珂的小師兄,自然不會讓柳珂來攪這趟渾水,於是他向百百使眼色。
而就在這時,狐狸卻突然有所動作。
它猛地起身,動作迅速,溫守執也隻來得及將劍刃轉橫向,以期能緩衝對方攻擊。
但狐狸沒有撲向任何人。
它猝不及防地轉身,傾身向陣法撞去。陣法周邊霎時立起空氣牆,緊接著就是一道重物撞擊玻璃的悶響。
“它想撞開陣法!”謝弋忙喊道。
眾人不傻,自然也能看出狐妖的意圖。溫守執迅速祭出縛妖繩,他將縛妖繩拽在手裡,另一頭交予謝弋。兩人退至兩側,呈包圍之勢向狐妖襲去。
縛妖繩上金紋纏繞,甫一接觸上狐妖的毛發,就緊緊粘住。妖氣達到某一程度,便會刺激金紋發光,發光的金紋開始變得灼熱,狐妖發出哀嚎。
它被灼燒著,疼痛使它本能地掙紮,但一掙紮,縛妖繩便會束得更緊,金紋更亮。
這是個死循環,狐妖也終於摸清縛妖索的特性。
它停止掙紮,放棄直接撞破引魂陣的想法,忍著劇痛,扭頭撲向身後的溫守執。
狐妖速度奇快無比,溫守執隻能被迫放開縛妖索,在劍刃上附著靈力,再以劍為盾擋在身前。
縛妖索失去了靈力支持,一半的金紋已經黯然失色,另一半還被謝弋拽在手中,他費力地握住尚在起作用的另一半縛妖索,邊限製狐妖動作,邊嚷嚷:“等等等等,溫師兄你彆放手……我拽不住它。”
他確實拽不住,狐妖拖著他前行數米,他腳都快要磨出花來。
他對狐妖構成的威脅太小,以致於狐妖根本沒空理他。
它迅猛衝過去,如脫弦之箭,以極大的衝擊力撞上溫守執。
滿地的花瓣被狂風揚起來。
謝弋驚得就要將縛妖繩脫手。
“彆動。”
花瓣重新落地,溫守執竟還站在原地。
他聲音很冷靜。
謝弋虛驚一場,又忙不迭地重新往縛妖繩中注入靈力。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那個角度看不見,百百卻看得很清楚。
溫守執將劍刃傾斜到一個很巧妙的角度,最大化的緩解衝擊力,劍上縈繞的靈力恰到其處,過少則退,過多則斷。
溫守執此時鋒芒畢露,整個人都褪去柔和,衣袖被狐妖帶來的狂風吹得鼓起,袖口上,那樣純粹的黑,仿佛可以吞納萬物,隻餘白鶴振翅而飛。
但那不像仙鶴,更像古戰場慶賀的號角。
三尺青鋒,那是他天生的戰場。
百百沉默地看著他,她仿佛看見了前世的自己。
劍刃出鞘,身上便隻剩一種感覺在流通。
那是興奮。
溫守執執劍,麵上冷靜自持,但骨子裡的血都仿佛在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