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燙得像塊烙鐵,百百根本沒辦法忽視。
她放在額頭上的手下移,把他的頭掰正,俞囚半眯著眼,昏昏沉沉地看她,眼裡有抹不開的疑雲。
前世俞囚體質很好,沒怎麼讓她費過心,所以頭一遭遇上這種事,她隻能按照僅有的知識,來試著緩解症狀。
百百鬆開鉗製他的手,轉而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小瓷瓶。
俞囚重新將頭埋進臂彎裡,他燒得迷迷糊糊,魔氣在經脈內橫衝直撞,讓他更加痛苦,他咬緊牙,腮幫子鼓得疼。
痛感已經麻木,肺像破風箱似的,怎麼喘氣都緩不過來。
百百將他左手握住提起來。
忽然,一點涼意落入左手手心,他艱難抬眼。
是師姐,他念了三百年的師姐。
百百將瓷瓶中的靈液倒幾滴在俞囚左手手心,再用中指指腹輕輕地按揉掌心。
靈液順著指腹攪動的方向流動,靈氣漸漸滲入經脈,作用微乎其微,卻罕見地讓他感受到一絲平靜。
指腹摩挲,似羽毛輕撫。
這招叫“海底撈明月”,是她為數不多還記得的知識。
俞囚盯著她指尖動作,不言語。
他垂下鴉羽,強壓下反握回去的想法,安靜沉默地待在一邊。
百百也是個半吊子,手法不專業,速度跟不上,磨了許久才把靈液給磨完。
百百重新摸上他額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俞囚好了許多。
行,看來自己還有當神醫的潛質。
【……】
她開心就好。
小白鼠俞囚繼續在旁邊昏昏沉沉。
百百已經重新陷入夢鄉。
*
她好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
夢裡,她仍舊是三頂峰的大師姐,除首席弟子外最令其他弟子豔羨的人。
夢裡,她手中有“流光”,她仍是人人稱道的劍術天才。
……
“師姐。”
夢裡,她回頭,身後依舊是俞囚。
“師尊讓你去主殿一趟。”
房內,正在收拾包袱的百百停下動作,轉身看向小院裡站著的俞囚。
夢裡的俞囚是和前世一樣的造型。
明明已經是個親傳了,卻偏偏很固執的穿著內門弟子服。他頭發高高束起,帶著一股子少年氣,雖說他本就是少年。
但百百不管他這些,她怒氣衝衝走過去,質問道:“是不是你告的密?”
俞囚不肯定也不否定,隻是心虛地彆開眼,其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百百扶額。
“我說過吧,我是要去赴約的。你跟著瞎湊什麼熱鬨。”
俞囚仍舊不講話,眼睛卻轉回來,一瞬不瞬地看向百百。
又來了。
很犟,非常犟,自打他倆認識就一直是這樣的性格。
認定的事就不回頭。
百百拗不過他,再加上他把事情捅到師尊麵前,那這就不太好辦了。
“行了行了,走吧,去主殿。”
百百隻能無奈道。
他倆的師尊,就是玄劍派掌門,外人尊稱“玄為尊者”。
雖然是尊者,但百百卻覺得他為老不尊。
以前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開始扣押弟子了。
玄劍派作為三大名派之一,無疑是個頂天的大派,然它坐落於廣峽山十二峰上,地理位置不算好。
廣峽山脈高聳且連綿不斷,還有其自然而生的天塹,生生阻隔了玄劍派和外界大部分的溝通。
再加上玄劍派弟子大多醉心於修道,不願出門,自然而然的就成為修真界三大派裡,存在感最低的那個。
雖然這種類似“閉關鎖國”的行為不好,但百百不得不承認,這修建玄劍派的大哥,眼光確實可以。
玄劍派奇景有三。
廣峽山脈主峰山腰上,有白玉盤鑲嵌其中,主殿淩駕其上。
正脊上似有騰飛之龍落腳,從某個角度看過去,日出時,白玉雕琢的龍嘴大張,就像咬住了初陽,便有“玉龍銜珠”之景,頗具氣勢。
這是奇景之一。
至於其他兩奇景,容後介紹。
話說回來,百百讓俞囚等在外麵,自己則輕車熟路地拐進主殿。
主殿陳設與外間白玉鋪地板的高調可謂是異曲同工。
白玉鋪開的地板,金邊勾勒在玉圓潤的邊緣;金絲掰出的長明燈,在屋簷下與堂內燭台上的夜明珠互相映襯。
殿上坐著的,是位青年。
青年長相白淨,閉著眼,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扶手。
百百有些犯怵。
她試探著叫了一句:“師尊?”
“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尊?”青年開口,沒什麼表情地看向殿上站著的百百。
百百不說話。
如果此時場內有外人,定會訝然。
這青年看著左右不過三十歲,怎麼就能收弟子了。
但在修仙界,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修仙之人一旦達到某種境界,便可保容顏永駐,甚至是重新塑顏。
所以他看著年輕,卻沒人敢覺得他年輕。
青年見百百久久不回話,也加重語氣:“回答我。”
“我要去。”百百抬頭直視他,“我一定要去。”
青年盯著她眼睛看了一會兒,最終扶額歎氣。
“百百,我說過了,你可以等下個十年,修道不急於一時。”
不,她很急。
無極仙府十年舉辦一次仙道大比,隻有拿到劍道魁首,她第一階段任務才算完成。
所以她必須去。
她想回家,她等不起又一個十年。
當然這些不可能在師尊麵前說。
所以她拉彆人出來擋箭:“我跟他約好了。”
“他?誰?又是那個陽門的小子?”青年一臉自家的白菜被豬拱了的表情,“你聽師尊一句勸,你不必現在就非得要跟他比出個結果,你大可以潛心修煉十年,再去跟他比,你天賦比他要好得太多,再說你現在也快渡劫了,等我護法讓你過了渡劫再去,好嗎?”
他苦口婆心地勸,百百左耳朵進右耳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