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逃一陣是一陣。
秉著當縮頭烏龜的想法,百百一刻也不閒著,火速溜出小院。
當然藥還是喝了。
慫且惜命。
……
玄劍派依舊是老樣子,三百年過去了,也沒太大的變化。
百百閒步出小院,才發現自己身處五項峰上。
三頂峰是玄劍派的主峰,是掌門居所,而這五項峰的掌峰人,則是二長老信山。
二長老信山遵循五行之道,門下五名弟子皆住在五項峰中,分居五院。
不過百百極度懷疑他有強迫症,據她觀察,不僅溫守執對應的是五行中的“水”,就連衣服都得穿黑色,還有齊蘇,她則是“土”,也穿黃色。
這就讓柳珂很尷尬了。
她這位置不上不下,就連居所也不在五院,而是在竹峰。
玄劍派地處廣峽山脈,竹峰則是廣峽山十二峰之一,內門弟子修習、授課之地。
二長老信山居於五項峰,主修劍道,然而作為其親傳的柳珂,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陣修,因此信山將她放入竹峰,意在讓她自己修習選擇。
廣峽山十二峰,除“梅、蘭、竹、菊”四君子山外,剩下的八峰便由八位長老坐鎮。
每年八月下旬有宗門大比,外門弟子可借此機會進入內門,內門弟子也可借此機會成為親傳,或者親傳弟子的親傳弟子。
總之就是個鯉魚躍龍門的機會。
她暈過去前還是八月上旬,也不知道現今醒過來,又是哪年哪月?
百百沿著石路走,想著還是先回竹峰再說。
走過一段距離,石道儘頭,便遇見岔路。
岔路分兩道,一道空曠無人,另一道卻有人攔在路上。
身影很熟悉,百百走上去,行弟子禮:“弟子見過八長老。”
攔路之人正是八長老玉術,她一襲淡色素衣,行雲木簪綰於發,端莊淑蓉,又不失嫻靜之美。
她聽見聲音,轉過身來,試探問道:“柳珂……是嗎?”
百百再次行禮:“弟子柳珂,見過八長老。”
“不必多禮。”
兩廂客套著。
玉術率先打破尷尬,問道:“你要去往竹峰嗎?”
百百答道:“是。”
八長老突然輕笑起來,以開玩笑地口吻說道:“那這邊,可不是你的道。”
百百總覺得她意在言外。
見她發愣,玉術又補充:“若你走了這邊,可就要跟我去丹聰峰了。”
八長老玉術主修丹藥之術,亦是丹聰峰的掌峰人。
見她調笑,百百也跟著自黑:“是弟子愚鈍了,多謝長老提醒。”
二人又客套幾句,百百便往竹峰方向離開。
她與八長老不是第一次見麵,但三百年過去,這八長老的性格竟與之前大不一樣了。
之前的玉術可謂是死板的代名詞,滿嘴的規矩,弟子見了都得繞道走,就譬如剛剛那種打趣,若不是親耳聽見,打死柳百百也不敢相信是她說出的話。
不過也是,三百年過去了,哪有人一塵不變的。
她沒當回事,這個插曲也很快過去。
越往竹峰走,石路兩邊的雜草便越深。
“柳珂!”
這時,卻突然有人喚她。
百百回過頭,便見雜草叢深處,有位男子向她奔來。
他躥過雜草,踏塵而來,然後結結實實在她麵前——
摔了個狗啃泥。
百百:……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彆急。
來人自然是謝弋,他這麼一摔,就連衣擺處的紋樣都沾上了灰塵,變得臟兮兮。
但他毫不氣餒,熱情沒有減淡,從地上爬起來後,又往百百這邊來。
那一坨花蝴蝶撲過來時,百百眉心都在跳。
她忍不住往旁邊側移一小步,謝弋撲了個空,卻半點不沮喪,語氣欣喜道:“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命大。”
謝謝誇獎,下次就不必了。
不對,是彆有下次了,這種玩命活一次就夠嗆了。
“對了,這個送你,慶祝你久傷初愈。”
謝弋將手握拳反扣,伸著手臂,挑眉示意百百將手拿出來。
百百拗不過他,隻好將手掌攤開,謝弋鬆開手,一個紅色物什砸在掌心上,癢癢的。
是一朵榴花。
柳百百臉色微變。
對於謝弋來說,榴花代表初遇。
但柳珂與謝弋,交情已有十幾年。
除非……他清楚地知道,麵前人不是柳珂。
她還抱有僥幸心理,想輕鬆一笑,但笑不出。
接下來,謝弋的一句話把她的幻想徹底打碎。
“失禮,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
謝弋在笑,表情同往常彆無二致,但百百卻覺得他笑意不達眼底。
榴花很輕,放在掌心的重量卻不容忽視。
仿佛有細小的蟲在啃食著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