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仍舊繁華,與百年前所見更甚。
其占地廣闊,就連城內,也可停留數十艘雲舟,處處酒樓飯館,奢靡程度讓人感慨。
百百下了雲舟,往內城看去。
圍城之上,有玉宇瓊樓。
其邊緣如虛化,仿佛遠在天邊,又似近在眼前。
但那隻是假象。
而真正的無極仙府……
百百抬起頭。
在這片蒼穹之上。
浮空島嶼隱於雲層中,可比擬天際。
雲層白皙,也更易於藏汙納垢。
一陣眩暈感襲來,百百低下頭,皺眉捂住胸口。
越靠近無極仙府,她的不適感越加強烈。
謝弋當她是暈雲舟暈得狠了,便來提議:“不如我先帶你去無極仙府歇息,明日再來逛這仙都?”
百百搖頭,算是婉拒了他的想法:“你去吧,我在這逛逛。”
“你沒事吧?”謝弋難得沒有嘴上犯賤。
“沒事。”
“真沒事?”
“……真沒事,你去吧。”百百擠出個苦笑,趕著他離開。
雖說謝弋一片好意不可辜負,但她實在不想靠近無極仙府。
也不想看見那道“天梯”。
最後謝弋帶著她的包袱,先行跟著引領弟子一齊往無極仙府內去。
無極仙府內設有客房,供各個宗門的長老和親傳弟子休憩。
謝弋雖不是親傳,但他有臨安謝氏二公子這一身份,自會享受優待。
而百百上輩子初來時沒有帶靠山,以至於還要跟人搶客棧。不過所幸這一世既是親傳又有靠山,自然就不用憂心住所,她便打算在這仙都內隨處逛逛。
行至午時,她也走累了,便隨處找了個偏遠的茶館,人少又安逸,大堂內還有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將醒木拍得作響,迎著聽客的目光,正講到精彩處:“隻見那長孤仙君左手使劍、右手使刀,三兩下便將魔物製服,周圍修士紛紛叫好……”
百百正四處尋找空位,未曾想會在這聽見自己的名號。
許久沒從他人口中聽過這個名號了,都有些陌生。不過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她終究沒過多在意。
終於找到二樓的一處空座,百百要了幾碟小食,雙手交替放在四方桌上,下巴支在上麵,安靜地聽下方說書先生的故事。
也不知道他說得是哪段,在他口中,長孤仙君就像有三頭六臂,能徒手劈開山巒。
倒有點不像她了。
此間氣氛正好,日光透過天井,人聲作為喧鬨的背景,困意漸漸來襲。
在偶爾的拍掌叫好聲中,百百閉上眼睛。
……
“啪——”
百百被醒木敲桌聲驚醒。
她還有些懵,手微微麻木,但她仍舊沒有改變姿勢。
可能是太舒服了些。
樓下又是一陣拍掌起哄聲,百百仔細觀察了一會,原來是說書先生要揭曉長孤仙君的身份。
百百:哦。
……
百百:啊??
不是等會,這又是鬨得哪出?
百百人更犯懵了,奈何此時聽客的胃口已經被吊起來,一副勢必要知道答案的架勢。
“這長孤仙君有通天的本領,奈何知道他身份的人少之又少。”說書先生看起來也不依不饒,“不巧,鄙人便是其中一位。”
“快說!彆賣關子!”已經有人開始不耐煩。
“他便是……”說書先生拖長語調,百百也豎起耳朵聽,“玄劍派首席弟子——應長南!”
百百:……?
原來整這死出呢?
好哦,死了三百年,身份都被人冒名頂替了。
雖說她並不覺得她那師兄會在乎這些名號。
但她還是有些不爽。
畢竟百百對這名號,還是有些特殊情愫在身上的。
她正想著,劍柄磕在木桌上的聲音卻突然在耳邊響起。
“難受嗎?”有人這樣問她。
身邊也多出個人。
百百轉頭看,是方淮天。
他很自然地就在旁邊落座,百百看著他擱在四方桌上的佩劍,也順勢反問:“你覺得呢?”
方淮天損她:“還真是惡趣味。”
百百沒回他,反而直起身子,抬手朝他的佩劍摸去。
佩劍是劍修的重要之物,輕易不讓他人觸碰,她知道,但此刻卻偏要碰這一禁忌。
方淮天雖麵有不豫之色,但仍沒有製止她。
指尖觸上劍柄的那一刻,她好像讀懂了二人之間的糾結。
“方淮天。”百百叫住他,“你知道嗎……”
“劍能問道,亦能窺心。”
其實早在沛城客棧樓梯口、他朝她出劍的那一刻,她就知曉了。
有一個傻子,被自己困住了。
畢竟前世也打過那麼幾回,百百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把他叫醒,她道:“方淮天,因果在你自己,你的心結,不是我。”
方淮天看向樓下,不理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歎口氣:“餘韻之死,我很惋惜。”
聽到久遠的名字,他終於做出反應,隻是有些過激,他吼道:“你不配提她!”
“為何不配?”百百也有點來氣,“我沒有殺她,我問心無愧。反而是你,還記得自己的道嗎?”
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