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相見歡(三) 才子佳人私奔,……(2 / 2)

誤我春時 一枝春山 5975 字 9個月前

“走?走哪兒?”他反問。

“自然是燕北。”

“還不急。”

“哦。”

沉默再次襲來,明明周遭熱鬨,可他們就像被間隔了一樣,一點也沒被感染。

明明昨日她還能同他說許多話,可今日怎就變得沉默了。

他們不說話,都看著戲台子。

戲台上的人正揮舞水袖,那水袖在空中劃了一個又一個圈,明明十分整齊,可落在她眼中,是亂的。

誠如佛家所言,風吹幡動,是風動,還是幡動。不,都不是,是心動。心動了,自然看什麼都是亂的。

她看到精彩處,拿了顆話梅放在嘴中,酸澀彌漫於口腔之中,她對酸酸的味道毫無抵抗力,極容易上頭。

她扯了一張紙,吐出核,又拿了一顆。

可這次那話梅卻燙手的很。

她側頭一看,竟與他拿中了同一顆話梅。

指腹相對,溫熱得觸感讓她心跳加速,臉頰瞬間如烈火燒灼,滾燙的可以弄熟一隻蝦。

她飛快收回手。

謝槲洲將那顆話梅放進了嘴裡,咀嚼片刻吐出核來。

“喜歡看戲?”他問。

她點點頭,“喜歡。”

“最愛看哪出戲?”

“西廂記。”

“西廂記呀!”他將尾音拖長,像是帶著鉤子一樣,鉤得她的心癢癢。

她不明所以問:“有什麼問題嗎?”

他端起了茶盞,煙霧散開,朦朧了他的麵容。

他輕抿一口茶,不緊不慢放下茶盞,這才道:“俗話說少不看水滸,老不看三國,男不看紅樓,女不看西廂。”

這話她未聽過,問道:“為何?”

“因為,”他頓了一下,側頭看著她,似笑非笑道,“才子佳人私奔,會讓少女懷春。”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石頭進了平靜的湖麵,炸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明明是陽春三月,不冷不熱的時候,可她卻覺得自己熱得冒汗。

這是怎麼了?

她慌忙轉過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心跳得太快了,像是要蹦出來一樣。

她不知該如何回他那句“會讓少女懷春”,便越過這個話題,問他:“你也喜歡看戲嗎?”

他點頭。

她歎道:“想不到你喜歡看戲。”

“為何?”

“不知道。”她看他的第一眼,便覺得,他不是個文人模樣,這戲,是風雅的東西,與他應當不沾邊。

她又想了想說:“可能因為你太年輕了。所以,讓人很意外,畢竟時下的人都不愛看戲了。”

年輕?他笑了笑,沒說話。

一出戲,看完已是下午。

她的朋友被戲迷圍住,她進不去,便給她發消息,說自己走了,下次再來見她。

她與謝槲洲一同出了青玉樓的門。

和他一起看戲的人去開車,而他們站在街道邊,眼前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她找不到同他待下去的理由,便向他揮揮手,“我……走了。”

“去哪兒?我送你。”

“太麻煩了。”她不太好意思,仿佛昨日那個自來熟、喋喋不休的女孩不是她了。

“不麻煩。”

他既說不麻煩,她也不再客氣,爽快說道:“去市一中。”

市一中。他稍稍地愣了一下,但很快恢複過來了,沒叫葉青梧發現。

“成績挺好。”

“一般。”她謙遜道。

嶂溪市一中,文化底蘊深厚,追根溯源,可上溯到民國國立嶂溪大學。嶂溪的人都說,隻要進了市一中,便是半隻腳踏進了名校的大門。

“你很棒。”他誇獎道。

車子來了。

他打開了門,讓她上去。他沒去副駕,他們同坐後排。

他從後座放東西的地方拿出了一包油紙包裹著的東西給她。

她打開一看,是酥肉。

“這個挺好吃,你嘗嘗。”

好吃?

很難想象某種食物可以得到他這樣的評價,畢竟他吃東西給人的感覺就是什麼都一樣,沒有太大的差彆。

市一中離青玉樓不太遠,沒幾分鐘,車子就在門口停了。

“我走了,”她打開車門,“謝謝你的酥肉。”

他也下來了。

“再見。”她朝他揮了揮手手。

她依依不舍地轉身走向學校,將要踏進校門的那刻,她又轉身朝他跑去。

她緊張地握緊了手,“叔叔,如果下個月你還沒走,我們可以一同去青玉樓看戲嗎?我還在今天的位置上等你。”

叔叔。這稱呼讓他一愣,沒想到這輩子她會這樣叫他。

“可以嗎?”她又問了一聲,小心翼翼看他,深怕他拒絕。

“可以。”

她笑了,眼睛裡麵都是光。

她進了學校。

坐到位置上的那刻,她便開始想,時間如果可以快一點就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從前不明白,如今明白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月末。

那天,她早早地去了青玉樓,坐在二樓的位置上,等著他來。

她還點了上一次他點的話梅,樓下的戲台子上唱著的還是《西廂記》,除了看戲的人變了,一切都沒變,一切都和上一次一樣。

隻是,那個人,叫她等到了天黑,等到了青玉樓關門也沒等到。

他走了。姑姑說,他在第二天早上便乘飛機回燕北了。

或許他會再來嶂溪,或許不會。

五月份,距離高考還有一個多月,葉青梧決定去英國留學。

母親覺得英國太遠,不想她去,再說她的成績能上國內數一數二的名校,沒必要去留學,就在國內讀書就好。

父親覺得,女孩子應該出去看看,去看看更大的世界,這樣才不容易被騙。

最後,在葉青梧堅持下,母親同意了,讓她去英國留學。

走的那天,她沒讓任何人送,就自己一個人拉著行李,走進了通道。

快要檢票時,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待了十八年的嶂溪,將它們印在腦海後,她提著行李箱往裡走。在過檢查時,她突然想,他走的時候是不是也來的這個機場,是不是也走的這個通道。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她還能不能與他再見一見,說一下那些藏品的故事,看一出叫人神思蕩漾的《西廂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