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自嘲被山風吹散……
“盤子,快!哎呦,老李你行不行啊。”
剛邁進大廳,程意就聽到了自家父親的咆哮,她麵色不改,將風衣遞給傭人。
自打程意姐姐程遙接手集團後,程父程母就喜歡接觸年輕人的玩意兒,美名其曰——延緩衰老。
比如此刻,程川就在和管家李叔聯機打遊戲。
程意走入客廳,“爸,李叔。”
“二小姐。”李叔知道父女倆有話說,打完招呼,便自覺離開了。
程川斜睨她一眼,冷哼道:“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和家裡打招呼,真是出息了。”
要不是昨晚聚會上,程意專門鬨大風頭,程父程母現在都被蒙在鼓裡。
“合著你安排稀奇古怪相親的時候,也沒和我打招呼啊。”程意撇撇嘴。
程川氣笑:“好好,原來你是在報複啊。”
程意揉紅眼眶,轉身朝程川道:“我不管,這輩子我就認定她了,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小時,都不算一輩子!”
真肉麻,程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程川靜靜看著她,不為所動。
“你不好奇她是誰嗎?”程意對他的淡定,表示疑惑。
“哦,是誰?”
“時知許誒!就是那個……”
“咳咳”身後傳來一陣咳嗽聲,警告意味十足。
是程意的母親,江瀾。
程意轉身打招呼:“媽……時,時教授?!”
時知許朝她頷首,隨即向程川問好,“程伯父。”
程意:“……”社死,迫不及die了。
她現在恨不得鑽到地縫裡。
程川深深看自家女兒一眼,轉身笑道:“知許啊,花圃裡有喜歡的花草嗎?”
時知許淺笑道:“花香鳥語透禪機,我從阿姨栽培的花草裡,竟讀出了不少禪意。”
借花誇人。
時知許出身書香世家,人品相貌樣樣挑不出錯,程父程母對她無疑是極其滿意的。
拉著過時知許的手,江瀾和藹笑道:“喜歡就帶回去,家裡養點花草,你們小兩口啊,能越過越興旺。”
接著,她忍不住問道:“知許,你和小意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我們……”
“媽!我好想你啊!”程意快步走向江瀾,“我爸剛剛凶我了,打遊戲菜,脾氣還大,你可得好好說說他。”
說著,她抱住了江瀾,繼續告黑狀。
程川太陽穴突突跳起,忍無可忍,“程意,抱自己老婆去!”
程意噤聲,跳出了江瀾懷裡。
一旁,時知許無聲笑了笑。
怕自家父母刨根問底,程意不待眾人反應,拽著時知許,悶頭朝樓上走去。
“爸媽,我帶知許去我房間轉轉啊。”
時知許朝程父程母點頭示意,由著程意拉扯。
不多時,望著離去的背影,江瀾一臉愁容:“小意淨瞎胡鬨!兩個人明明不熟,乾嘛非得整假結婚來糊弄。”
程川和江瀾在商界沉浮多年,早就識破這些小把戲了。
程川摸著胡子,若有所思道:“那就讓她們近水樓台,假的也得變成真的!”
—
另一邊,剛轉到視線盲區,程意便放下手,很有分寸。
“時教授,給你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沒事的。”時知許頓了頓:“我發了消息給你,不過好像遲了。”
程意更覺歉意,“抱歉,是我沒注意消息。”
時知許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不知不覺,二人到了三樓。
一上樓,時知許被一麵書牆吸引,朝程意道:“可以去那裡看看嗎?”
弧形書牆蔓延至天花板,右麵放置一架樓梯,頗具藝術感。
“當然可以。”程意笑道。
時知許點點頭,邁步緩緩靠近,書隔感應燈隨之亮起。
下層靜思,中層閱讀,上層觀景。
她暗暗讚歎設計之精妙,抬眼望去,書籍占據書牆一半以上。
不難看出,程意涉獵很廣,難怪能力如此出眾。
緩緩走過弧形牆,拐入一方小天地,一方黃花梨八仙桌突兀闖入視線,厚重華貴的文人氣質和整體現代風,格格不入。
“是從老宅搬來的,桌上是爺爺送我的文房四寶。”程意出聲解答。
撫過冰紋端硯,她語帶懷念,“爺爺以前教我寫瘦金體,他說其他書體都是收斂鋒芒,隻有瘦金體教人鋒芒畢露。”
程意歎息一聲,“可惜,我連最基本的一橫折鉤,都沒能寫好給他看。”
“抱歉。”時知許垂眸,語帶歉然。
程意搖搖頭,“爺爺得的是漸凍症,醫生說沒得治,我不服氣,想要長大學醫,治好爺爺,狠狠打醫生的臉。”
“可爺爺沒等到我,但世界上的其他人等到了你。”她轉頭望向時知許,眉眼彎彎。
“時教授,你的藥治好了很多人,很多家庭不用再害怕失去親人。”
時知許和團隊研究出的第一項中西特效藥,就是針對“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的,俗稱“漸凍症”。
咕咚——
這句話像顆小石子,投入時知許的心上,泛起漣漪。
她微微失神,視線迎上那雙桃花眼……
已近黃昏,兩道拉長的影子重合,泛著橘黃色光暈,透出幾分朦朧色彩,親昵又曖昧。
不知過了多久,時知許回神,偏過頭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團隊的成果。”
程意清咳一聲,“還有什麼想看的嗎?”
想了想,時知許道:“我在這兒看看風景吧。”
“好,不嫌小的話,就坐在小沙發上吧。”
盤腿坐在沙發上,時知許望著灼灼青山,無意間掃過角落,瞬間瞳孔震顫。
她猛地回頭,看向身邊的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