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許不免有些悲憫,心下歎氣,向小武承諾,除夕後她一定會拿出靶向藥。
實驗瞬息萬變,其實她根本無法保證進度,卻仍一反常態地朝小武,許下了不專業的承諾。
小武忠心跟隨她多年,她沒法真的狠下心。
聽見小武低落地應了一聲,時知許又說了些寬慰的話,才掛斷了電話。
抬頭望向異國天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黑沉沉的。
還是家裡露台上的夜空好看。
時知許起身跺跺腳,程意的視頻打了過來,猶豫一瞬,她接起。
“知許,我剛下飛機,現在在等轉機,哦,對了,我有好好吃飯,飛機餐還不錯,你……”
聽著程意倒豆子般熟練的‘報告’,時知許掩下神情,聲音有些乾,說:“嗯,我等會就回國。”
程意怔愣片刻,問她:“那你的學術交流會?”
“不去了。”
“小意,我想回家。”
—
經曆十一小時的跨國飛行,時知許終於回到了家,推開家門,見到了分彆一天的愛人,站在玄關口,她望著那道忙碌的身影,有些恍神,心卻落了地。
程意毫無察覺,她正收拾著行李,茶幾上擺滿了精心打印出的旅行攻略。
她們商量好一起去新省,明早的綠皮火車。
程意一直很想去塞裡湖,以前沒有機會,現在兩人都突然得了空閒,便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歪頭清點著行李,無意間掃到一道身影,程意彎下眉眼,走到玄關,俯下身,明知故問道:“是誰回來了啊?”
她自問自答,“哦~是我的程太太啊。”
時知許鼻頭莫名一酸,立馬低下頭,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說:“我能抱一下你嗎?”
程意一愣,有些好笑,語帶促狹應她:“為什麼抱一下,一直抱都可以。”
語罷,她上前擁住了剛歸家的愛人,在她耳邊輕聲說:“時教授,路上辛苦了。”
時知許轉頭望去,正好迎上那雙瀲灩的桃花眼。
眸光大亮,真摯又熾熱。
剛落地的踏實感蕩然無存,時知許突然心下一空,傾身吻上她的眉眼,雙臂攀上她的肩膀。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本能地抱緊,貼近再貼近。
“小意,我很想你。”
身體相貼的酥麻感襲來,程意下意識圈住了她的腰,指腹輕柔地在腰間摩挲。
“嗯。”她順從地閉上眼,是回應,也是縱容。
兩人近一個月沒有做了,程意察覺到今晚的時知許格外主動,飄蕩在雲端,她手背遮住眼,低低呢喃,“我愛你。”
意亂情迷間,她全身酥麻,捕捉身後人的一舉一動。
沒有回應。
摸出藏在枕頭下的絲絨盒子,她穩住氣息,夢話似地輕哼:“知許。”
“怎麼了?”時知許慢下動作,軟軟應她。
“我愛你。”
時知許吻上她的側頸,氣音回她:“嗯,我也喜歡你。”
似是刻意回避那個字眼。
眼裡的情/欲急劇消退,程意血液冷卻了下來。
喜歡是輕鬆的歡喜,而愛是沉重的,一旦說出口,就變成了誓言。
喜歡和愛終歸是不一樣的。
時知許對她從沒說過愛。
攥緊絲絨方盒,骨節泛白,那裡有她精心定製的鑽戒,求婚鑽戒。
被輕輕推開,時知許直起腰身,濃黑的長發傾泄而下,眼裡氤氳著水霧,像亟待撫慰的小獸。
程意心驀地軟了下來,深呼一口氣,強忍下翻湧的複雜情緒,抬手撫上她眼尾的淚痣,指腹溫柔,無聲安慰著她。
窗簾飄動,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
“咳”
時知許喉嚨猛地發起癢,偏頭抬手抵唇,乾咳一聲,隨即刀割般的撕裂感襲來。
拽過被子,蓋過程意的身子,她又忍不住乾咳幾聲,胸腔傳來劇痛。
聽她像把心肺咳出來的聲響,程意蹙起眉,眼裡滿是擔憂,正想開口卻被一道鈴聲打斷。
鈴聲急促,像是午夜的一道催命符。
“程意,你叔叔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