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淩:“先天之氣是什麼?”
蕭太妃:“是習武之人最夢寐以求的體質,天生力大無比,百病不侵,恢複能力驚人。無論學什麼武藝,都是事半功倍。可惜……”
可惜,他經脈已廢。
***
離蕭太妃收他為徒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到如今,劉淩依舊還覺得自己在夢裡一般,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今日又是他母親的忌日,劉淩跪在祭天壇上,如過去一般向著天上的母親禱告,希望她能在天上安好。
由於有了薛太妃和張太妃的幫助,他搞來了幾兩紙錢,用小盆裝著在祭天壇上燒著紙錢,再也不是以前那般沒有祭祀用品的樣子。
可劉淩的心,卻一點都沒有因此而輕鬆。
“母親,廢了我經脈的是你嗎?”
劉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銅盆中放上幾枚紙錢,眼角猶有濕痕。
“還是彆的什麼人?”
他記事早,但太早的也記不住,自蕭太妃言之切切說他身上有先天之氣,原本應該從小力大無比以後,他便回去找了宋娘子。
得到的答案,是他確實從小力氣就不小,但自從兩歲多有一次出了痘疹之後,力氣就和普通小孩差不多了。
在宋娘子的印象裡,他除了從小乖巧以外,沒有什麼和其他孩子不一樣的地方,哪怕力氣稍大點,但還沒到什麼驚世駭俗的地步(小孩子也沒什麼地方發揮驚世駭俗的力氣),隻有一點,宋娘子覺得劉淩是有老天保佑著的。
因為靜安宮的含冰殿是整個靜安宮中最冷的地方,宋娘子說含冰殿裡所有人都曾因為搬到這裡生過大病。
比如宋娘子年紀輕輕就得了風濕,他的母親因為產後風甚至走了,可劉淩卻沒有得過任何風寒之類的毛病,兩歲多生病那次,也僅僅是出了痘疹而已。
都說小孩身上三把火,宋娘子把這個歸結於他天生體熱和老天保佑,可那位蕭太妃卻不這麼認為。
她告訴他,他的先天真氣是極陽之氣,隻會生來就有,不能後天養成,所以在寒冷的地方,隻會刺激他的陽氣無時無刻都在運轉以抵禦寒冷,自然不會得什麼傷寒。
他兩歲多起痘的那次,正是袁貴妃寵冠六宮,逼的皇後都退居報病自保,勢力最煊赫之時,冷宮裡缺醫少藥,他的母親沒有法子,冒險抱著他去了他父皇必經之地苦跪,後來終於引起了父皇的注意,派了太醫,抱他去了太醫院。
這一段回憶,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就好像硬生生被人摘了一般,又像是藏著什麼可怕的真相,隻要他一回想,馬上就會滿身冷汗,連呼吸都無法順暢。
宋娘子說,大概半個多月後,他被人從太醫院送回了冷宮,她的母親也是那次後病情更重,纏綿病榻沒多久,就血儘精竭而死。
因為他完好無缺的回來了,引起了袁貴妃的忌憚,這才派下王寧和劉賴子兩人來冷宮“監視”。名義上是伺候失母的劉淩,其實是擔心宋娘子哪天腦子壞了,又抱著三皇子去禦道“偶遇”。
這種擔心自然是多餘的,宋娘子比任何人都謹慎守禮,劉淩也是再普通再乖巧不過的孩子。
孩子是不會作偽的,袁貴妃沒發現兩人有什麼不對,就慢慢放鬆了警惕,直到他上次摔破了頭,才算又有了些交集。
袁貴妃派來的太醫也許看不出他身上有什麼先天之氣,畢竟不是每一個太醫都學武,可一定看得出他經脈阻滯,身體並不正常。
可那位來看診的太醫卻沒有說他有任何不對,給他開了不少湯藥“調理”,也隻是說是因為含冰殿太陰寒,不適合小孩子居住,防止他有什麼病根。
是太醫看出來卻不想自找麻煩,還是另有什麼隱情?
就連薛太妃和蕭太妃議論過之後,都不能推測出什麼真相。
“先天之氣……哎……”
劉淩搖了搖頭。
也許從未對此有過任何印象,所以無論薛太妃和蕭太妃如何扼腕歎息,他也僅僅是有些遺憾。
遺憾自己原本有驚人的練武天賦,如今卻要受巨大的折磨,才能重續經脈。
劉淩並不知道蕭太妃是什麼人,為何對他的“先天之氣”那麼感興趣。問起宋娘子,也隻能想起代國最強的將門正是姓“蕭”。
前朝殤帝暴虐時,因為蕭家和劉家一直都有姻親,一旦高祖失勢誅滅九族就會牽連到蕭家,所以蕭家也跟著起了兵,蕭家原本就是世代將種,更因此一舉奠定了代國第一將門的地位。
宋娘子是鄉野婦人入宮,連字都不認得,更是對於宮中、朝野的事情並不了解,劉淩想要問出什麼都是枉然。
薛太妃和蕭太妃對他都很好,偏偏對她們自己的出身都諱莫如深,也很少和他提起他皇祖父的事情。
有心去明義殿找趙太妃問個明白,結果他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趙太妃,自從蕭太妃收了他為徒之後,趙太妃就將他拒之門外,不給他進明義殿了!
難道她不許自己又拜一個師傅?
還是她和蕭太妃關係很差?
總而言之,這兩個月,劉淩隻覺得過得比過去六年還要長。
除了習文識字、辨毒學醫,每隔三天還要去蕭太妃那裡被針刺經脈,學習蕭家的內功修複破損的經脈。
這兩個月來,他身上被戳的到處都是針孔不說,修複經脈的進展也很慢,每次一提氣他就痛得發狂,恨不得用頭撞牆才好。
更糟糕的是,因為身心上都受到了太多的“折磨”,他已經開始對一切產生迷惑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吃這麼多苦是無謂的、沒有半點意義的。
“如果上天注定我能成帝,那麼我做這些是不是都是多餘?”
劉淩回想著兩個月來發生的一切,將手中的紙錢丟入銅盆之中,誠心祝禱。
“母親啊,如果你在天有靈,請給我一些指示吧……”
劉淩話音未落,衝天的白光突然從銅盆中噴薄而出!
起初隻是一道白線,而後那白線一下子像是扇子一般打開了,無邊無垠地向著天空激射而去,將整個祭天壇都籠罩在一片白色之中。
‘母親顯靈了?’
劉淩的眼睛被白光刺得幾乎要瞎掉,隻能攥著拳頭閉上眼睛,匍匐在地上躲避白光對眼睛的刺激。
不……不是母親顯靈,是……
‘神仙們又來了!’
“哇噻,降臨而已,要不要弄出這麼大陣仗啊!”一聲活潑的驚歎之後,劉淩的眼前出現了一雙奇怪的鞋。
鞋子上像是麻花一樣係著帶子,在腳踝處打了漂亮的蝴蝶結。
“姚博士,怎麼還有一個人跪在這兒?”
中年男人的疑問從劉淩的頭頂傳來。
“落點是固定的,不過這裡以前是代國祭祀天地的祭壇,所以也許還有人在保持著祭祀……”讓劉淩熟悉到落淚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解釋著,隨之便壓到極小的地步:“真是奇怪了,按照史書記載,祭天壇到劉甘為帝時就已經廢棄了啊……”
眼睛裡的白斑已經一點一點的散去,感覺已經恢複視力的劉淩慢慢抬起了腦袋,睜開眼睛向前看去……
這一看,頓時讓劉淩有些害怕起來。
隻見在他的麵前,蹲跪著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少女,正用著好奇的眼神看著他。除此之外,他身邊圍了一圈人,一個中年婦人挽著中年男子的臂彎,也在好奇的看著他,另外兩個青年比較沉穩,隻是用研究的目光環顧四周,並沒有像是雙馬尾女孩那樣就差沒有伸手摸摸他了。
一行人都是黑發,和瑤姬一般。終於來的不是一群彩色頭發的妖仙,也讓劉淩偷偷鬆了口氣。
被稱為“瑤姬”的指引人清點著人數,而後向地上跪著的劉淩看去……
劉淩無法自控地抖了抖。
“還是個這麼小的孩子,長得好可愛啊……”雙馬尾女孩托著腮,側著腦袋看向劉淩,“怎麼麵前有個盆子?”
“哪裡可愛?又瘦又小的。”
一個青年搖了搖頭,顯然對身處的環境更有興趣。
“這就是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