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聽到那道聲響的一瞬間,遊繹便閃出了門外,卻隻看到空無一人的走道。
於房中觀察的閻寫意也並未發現異樣。
“總不會是我們倆都聽錯了吧?”遊繹在門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搖頭反問。
閻寫意扯了扯方才起身時不小心弄亂的桌布,眸光沉靜:“不會,方才必定是有人的。”
“無妨,總歸我們劃了結界,凡人也聽不到我們在說什麼。”遊繹撓了撓頭,從門外重新走了進來。
“話雖如此,隻是尚且敢來偷聽之人,後續可不會安分。”
普通人無事不會去彆人房內偷聽,偷聽者無非有所圖謀,而能在他們來人間才這麼幾天便有所圖謀的……莫非是上次那漩渦?亦或者妄念堂之人?
閻寫意重新坐下身:“總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二人又聊了些尚無進展的戶籍命簿之事,而後便一同去尋宋沉洲。
“二位仙君可是有要事?今日竟一同過來了。”宋沉洲正在書房作畫,見二人進來,放下了筆。
那畫中所畫,乃是一棵繁茂大樹,枝葉茂密,宋沉洲停筆前在畫的,狀似一隻黃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閻寫意看完整幅畫,帶著幾分笑意抬眸看向宋沉洲,“國師好雅興。”
宋沉洲視線也回到畫之上:“方才兵部尚書來府上與臣探討用兵之計,臣一時有感而發,便做此畫,著實無甚稀奇。”
閻寫意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看了看遊繹。
遊繹收到她的眼神,利落開口:“如今我二人關於身份一事想與國師商量一二。”
宋沉洲喚小廝備茶,引導二人入坐:“願聞其詳。”
“我二人均因任務在身前來人間調查,隻是這調查一事事關重大,需低調且謹慎,以免打草驚蛇。不知國師可能想法子為我二人安排一個合適的人間身份?”
宋沉洲聞言倒不似意外:“現如今知曉仙君身份者,陛下,臣,吏部戶部二位尚書,還有臣府上的趕馬小廝以及管家青鬆、侍衛青淮,陛下自是知曉其中厲害,其餘人等臣均已提前打點過,不會泄密,仙君儘可放心。”
閻寫意與遊繹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來一些意外。
確實沒想到,宋沉洲想得如此穩妥。
“至於身份一事,因親人離世,到盛京投奔臣的遠房表親,這個身份不知二位仙君意下如何?”他隻沉吟片刻,便給出了方案。
這個身份,遠離盛京世家,但又因著是國師表親,不至於被人看輕,聽起來確實算是一個好的選擇,閻寫意和遊繹隔空傳音商量了一番,最後應了下來。
“國師的提議極好,那便就這個身份罷。”
宋沉洲微微頷首:“更改身份後續事宜,臣會在一日內辦妥。臣生母姓沈,二位仙君可暫先起個沈氏名姓,方便落實身份。”
“那便喚做沈意和沈覓吧,我是沈意。”隻是起個代號,閻寫意也就隨意報了兩個名字。
宋沉洲記下後看向二人:“那臣便先行去往處理身份之事,二位仙君可在府上隨意逛逛。”
二人道謝後便與宋沉洲一道離了書房。
身份之事解決之後,閻寫意便用沈意這個身份,日日去那妄念堂找盧大夫換藥,一來二去的,與盧大夫的關係便也自然而然親近了起來,加之她努力偽裝的好學樣子,倒是叫那盧大夫愈發喜歡了她起來。
這盧大夫原名盧芷,據她自己所說,父母雙亡,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後來有幸被一老醫士收為徒兒,才算是能安定地生活下來,後來老醫士去世,她便一人生活在這偌大的盛京城之中,從醫館藥童做起,一點一點打拚,直到妄念堂開業,她抱著試試的心態過來,沒想到竟真的被妄念堂收為了醫士。
閻寫意聽罷不禁感歎:“盧大夫實屬堅韌,不過一開始你說你姓盧的時候,我還以為盧大夫是盧府之人,畢竟盧這個姓氏在盛京並不多見。不過後來想想,若大夫是盧府之人,盧府這般富貴之家,怎會讓大夫你一人艱難生存至今。”
盧芷聽罷,眉梢忍不住一動,眼神之中極快地閃過了一絲僵硬與不自然,夾雜著一些痛苦和仇恨,隻是須臾之間,便又散了去,嘴角竭力扯開了一道微笑:“是的呀,若我是那盧府之人……怎會過得如此艱難。不過沒事啦,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生活得挺好,妄念堂待醫士也不錯,每月給的銀子攢攢也是不小的一筆積蓄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看向閻寫意:“阿意,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及笄?”
閻寫意回她:“今年剛及笄。”
盧芷摸摸她的頭發:“那我也沒有比你大多少,你可以喚我阿姐,不用盧大夫盧大夫這般喊,倒顯得有些生分了。”
閻寫意眼眸一亮,像是得了糖的孩子:“那以後便就喚阿姐。”
盧芷沒有說話,隻是笑著摸著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