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來得很快,在閻寫意如矩的目光下緊張地完成了驗屍,而後轉頭向閻寫意彙報:“欽差大人,這縣令大人沒有外傷,臣已仔細檢查過,乃服毒而死。”
閻寫意看向他,語氣若寒霜:“既如此,可能查出來是什麼毒?”
仵作回答得很篤定:“□□。”
閻寫意抿了抿唇。
宋沉洲確實謹慎,一個自殺之人,自是不會尋找太過複雜的自殺方式,自殺所用之物,也必然不會是太難尋得的東西。
隻是不知這縣令在被自殺之前到底經曆了些什麼,才能這般麵色安詳地從容赴死。
宋沉洲此人,當真可怕。
閻寫意眸中閃過幾縷寒光,但也隻是轉瞬即逝,叫人疑心方才是不是看花了眼。
眼下,也隻能認定縣令是自殺了,畢竟宋沉洲墮魔神之事,人間還是莫要受太多影響才是。
閻寫意再次磚頭看了縣令一眼,本是因為無法為他伸張冤屈而感到愧疚,但是看到他安詳的死狀又想起了在夢境之中聽到的他曾做過的種種惡劣行徑,愧疚頓時煙消雲散。
惡人自是應當受到懲罰,這一切,隻能怪他自己貪心枉法,自作自受了。
閻寫意走出了縣令的屋子,喚來幾個官兵:“安排人將縣令的死訊通知他家人,另外,給我備紙筆,我要將此事書陳紙上,送往盛京。”
官兵很快按照她的要求將事情辦妥,閻寫意將鶴川之事並三皇子之事詳細記錄在了紙上,而後在紙上說明了如今民怨沸騰需留下處理,暫無法返京麵見之事,寫完之後,她遣人將在門口幫忙的青淮喊了進來,手中的紙也沒有尋信封裝著,隻是半折了一下就遞給了他:
“青淮,你將此信快馬加鞭送往京城,呈給陛下。”
青淮接過信,有些猶疑,閻寫意一眼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國師那邊我會去說,你隻管將此事辦好便可,如今整個鶴川,也就隻有讓你去傳信我才能放心些。”
青淮抿唇跪下:“欽差大人,屬下隻聽國師令。”
閻寫意看著他這般模樣,險些給他氣笑:“怎麼,你家國師難道還會不讓將這信送往盛京嗎?”她頓了頓,又存了些試探的心思假意開玩笑道,“這要是不讓送,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蓄意要隱瞞鶴川之事了。”
青淮聽到閻寫意這話,迅疾起身行李道:“自是不會的,我這便去與國師稟告一下,即刻便會出發返盛京。”
閻寫意點了點頭:“那你便去吧,記住,務必親手送到陛下手中,可有聽清?”
青淮再次行了一禮應下,而後匆匆往縣衙門口走去。
閻寫意站在原地,看著他匆匆的背影,眉眼間積滿了陰翳。
宋沉洲比她想象之中還要更加謹慎小心又心狠手辣,這樣的人,這樣的墮魔神,她所想象的感化他,真的能成功嗎?
門外,人群已經散開,宋沉洲慢條斯理地撣了撣塵,就感覺到青淮走了過來。
他並未抬眸,隻專注拂去衣袖之上那些並看不見的塵埃,青淮開了口:“主子,冥主讓我將記載鶴川之事的信件即刻送往盛京,親手交於宣平帝。”
他將信件放在手上呈了過去,猶豫的話語在唇齒之間打了個轉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冥主還說……若是您不讓我去送,她都要懷疑您是不是蓄意想要隱瞞鶴川之事了。”
宋沉洲麵色未變,抬起了頭,接過青淮遞來的信件,展開,閱畢,而後遞還給了青淮:
“既然冥主讓你去送,你便去送,送之前記得拿個信封裝好。”
宋沉洲發話,青淮自是不會拒絕,他接過那張半折信紙,轉身離開去尋信封。
宋沉洲將視線往縣衙之內看去,目光仿佛穿越了重重高牆,到達在最裡間縣令寢屋的閻寫意身上。
他視線微涼,卻又帶了些興味,方才那張薄薄的半折的紙的觸感還停留在手上,青淮補充說的那一句話也猶在耳畔。
是故意的嗎?知道青淮必然會拿來給他看,便乾脆封都沒有封就遞給青淮了?
是因為他墮魔神的身份,還是已經開始懷疑起了他是不是幕後黑手?
宋沉洲收回了視線,最後撣了撣衣袖上的灰,而後往裡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