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沉洲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便感覺到從握緊的手中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掙紮。
“你這人怎麼回事?”聽到閻寫意的聲音,宋沉洲才從自己的思緒之中剝離出來。
他鬆開了手,退後一步,恢複了曾經的君子端方模樣:“不好意思,見你與我一位故人相似,一時激動,有些唐突了,我名喚宋沉洲。”
閻寫意揉了揉方才被抓住的地方,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就回到了遊繹身後,朝著閻曜問道:“父王,我們在這裡做什麼?不回冥府嗎?”
閻曜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麵色恢複如常的宋沉洲,帶了幾分疑惑,但還是沒有出聲,直接回應閻寫意道:“回的,我們現下便走吧。”
遊繹沒有再看宋沉洲,自行走到了閻寫意邊上,與她並肩離開。四人走得安靜,宋沉洲一人留在原地,看著前方四人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人從旁邊走了上來:“主子,回神宮嗎?”
赫然是青淮。
宋沉洲眼神寒涼如水:“自是要回的,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王,不是還等著我回去道歉和承認錯誤嗎?我可不好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青淮聞言,沒有說話,默默跟在宋沉洲後麵,主仆二人一前一後,一同去了神宮。
返回冥府的路上,遊繹實在有些按捺不住,他靠近閻寫意,碰了碰她的肩,試探問道:“阿意,你真不知道方才那人是誰嗎?”
閻寫意歪了歪頭:“知道啊,他是宋沉洲,方才他不是告訴我了嗎?”
遊繹正想再問問,就被一旁的仙帝遞了個隔空傳音:“阿意既已忘記,你也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情了,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你全說出來了反而徒增煩擾。”
聽罷,遊繹隻好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但他看著一旁閻寫意輕鬆的樣子,又覺得仙帝說的未嘗沒有道理。
百年前宋沉洲一事耗費了閻寫意多少心力他都看在眼裡,現下因著複生陰差陽錯忘了宋沉洲的事情,對閻寫意來說可能確實是能輕鬆一些吧。
想到這裡,遊繹便也覺得,忘了就忘了吧,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好了。
到了冥府之後,幾人一起吃了個晚飯,互相聊了聊百年來發生的一些大事,有意避開了與墮魔神有關的話題,倒也算是和樂。
待仙帝帶著遊繹離開、雙祈也返回了自己房內之後,閻曜才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嗓音沙啞開口:“阿意,你想做什麼?”
閻寫意方才喝了點酒,麵上浮現了些淡淡的粉紅酒暈,但她的眼神還尚是清明,並無醉意:“果然還是瞞不過父王。”
她又抱了一小瓶酒,碰了碰閻曜身前的酒杯:“這一杯,慶祝我複生,”她咕咚喝下一口酒,舒爽地長歎了一聲,而後又與閻曜的酒杯碰了一下:“這一杯,祝我能……”
她仰頭往嘴裡倒酒,酒水順著她白皙纖長的脖頸落下,入了衣襟,她毫不在意,隻用衣袖一抹嘴邊酒漬,粲然一笑接著道:
“……心想事成。”
閻曜沒有說話,看著閻寫意將壓抑百年的情緒釋放出來,才接過她手中空空的酒瓶,輕輕放在桌上,看著她明亮的雙眸,再一次問道:
“阿意,告訴父王,你假裝忘記宋沉洲的一切事情,究竟想做什麼?”
閻寫意轉頭看天邊月亮,它高高懸掛在夜空之上,清輝自它而落,覆蓋了廣袤大地。
凝神看了會兒,她轉頭看向閻曜,堅定道:“我要查清楚宋沉洲墮魔的真相,不除去這根刺,他必然,還有可能再度墮魔。”
閻曜眼眸皺縮:“不可以,你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了,宋沉洲為何墮魔,那也該是神宮之人去調查去處置的,你莫要將此事攬到自己身上,平白添了煩擾和壓力。”
“可是父王……”閻寫意回憶起她灰飛煙滅那天和複生那天看到的宋沉洲的反應,若有所思般喃喃道,“我覺得宋沉洲好像……對於我複生這件事,非常開心。”
她頓了頓:“我是說,宋沉洲對我,或許更容易打開心扉。他本身就已經足夠強大了,對他用強硬的手段沒有用,可能隻會激起他的反骨,得用柔和些的方式才行,而我與他相處過那麼些時日,溝通起來或許會容易一些。”
她晃了晃腦袋,有些疲憊地趴在了桌上:“父王不要阻止我,我已決定,斷然不會隨意更改,經曆此事之後,宋沉洲應當更加不會對我動手了,父王儘可放心。”
說完,她便闔上了雙眸,實在是太過疲累,沉沉睡去。
閻曜看著她安穩的睡顏,歎了口氣。
閻寫意決定的事情,他自是無法阻止,隻是她責任感太過於重了,總是將事情往自己身上攬,讓自己疲憊又遍體鱗傷,他作為父親,私心裡是非常不願意閻寫意參與到這種事情當中的,隻是作為一府帝王,他又不得不承認,閻寫意說的,是非常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