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暫退,淩震精神好了些,一日之中,清醒的時間漸長,清晨的濕露反射著天邊耀眼的晨曦,清亮鳥鳴給這座山間小屋帶來一個雨過天晴的好消息,淩震呆呆地躺在床上,看不到,聽不到,感受不到,世間的一切生機似乎都撇下他遠去,唯獨空中那濃鬱的幾乎化不開的蘭花香氣,時不時被輕風裹挾著在淩震鼻腔留下淺淺的烙印,鈍化的嗅覺竟還能捕捉到了那一絲絲的蘭花香甜,這蘭花的香氣似是在他絕望的深淵中撕開一道口子,告訴他,他還有救,他絕不會就此死去

房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了,是救他的那個男孩,淩震對他完全放下了戒心,幾日的相處兩人越發默契,淩震配合地被男孩扶起半靠在床上,記憶中小巧的瓷勺貼上唇邊,淩震張口吞下,他嘗不到味道,猜測那是米粥,米粥一勺勺進了他的肚子,隨後一隻瓷碗邊沿貼上了他的唇邊,麻木的舌頭隻嘗出了淡淡的苦味兒,大概是湯藥吧,淩震信任男孩,所以他喂什麼他都喝得沒有猶豫,幾日的相處讓淩震對他完全往下了戒心,卻又升起了不小的好奇心與窺探欲,這麼久了都是男孩一個人照顧他,他沒有其他家人嗎?這麼久了,難道都是男孩一人替他換藥清洗身子?這藥又是哪兒來的?

一大碗的藥見了底,男孩替淩震擦了擦嘴角的水漬,趴在他的耳邊說了什麼,淩震照例聽不到,隻覺得右耳處傳來一陣帶著癢意的嗡鳴

“誒奧……和莫……伊誒……”

淩震試著張口說話,沉悶的舌頭卻不配合,說出的話都成了含糊不清的短促氣聲,他想知道男孩叫什麼名字,僅此而已,可即便男孩聽懂了趴在耳畔告訴他,他聽到的也不過是嗡聲,即便知道了男孩的名字,他也叫不出聲,淩震的失落被一陣蘭花的香氣打斷

絲絲甜意環抱著兩人,淩震臉上的表情變得舒展

‘那就叫你蘭花吧’

淩震心中所想,說出口便又成了短促的‘安安’兩聲,男孩似乎直到淩震是在叫自己,輕捏淩震小手指兩下,表示回應

“安安……”

淩震又叫了兩聲,感受到小指又被短促的捏了兩下,他笑了,當是男孩答應了,此後,他便喚男孩‘安安’,男孩便回應他輕捏他的小指

交換過名字,蘭花短暫的出去了一陣,回來時,空氣中蘭花的香氣被草藥濃烈的味道蓋過了大半,蘭花要給他的傷口換藥,事實也如淩震猜測那般

蘭花小心替淩震脫下外衣,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帶上絲許寒意,淩震不自覺打了個寒戰,不知是冷得還是嚇得,蘭花動作很小心,揭下透血的塊塊紗布,祛膿的藥粉一點一點塗上,每塗一下都會換來淩震不自覺的顫抖,淩震一聲都沒喊,默默地承受著,咬牙堅持,即便豆大的汗珠沁滿整個額頭也不曾讓蘭花停下

這是淩震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換藥,也是第一次清晰地感受遍布自己身體的傷,右下肋骨是一處貫穿的傷口,灑了藥粉裹上紗布後泛起灼燒一般的疼痛,右邊胸口是些不算深的擦傷,但密密麻麻蔓延了一大片,除了疼更多的是難以忍耐的癢,左右腰前不對稱的兩處傷口疼得他幾乎坐不住可還是坐著一動不動堅持等蘭花上完藥才小心移動了身子,最後,左肩處的貫穿傷,那是最疼的一處傷口,紗布被揭開的瞬間,淩震就感受到血水姑姑我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