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胤！”

蕭湛“噔”地一聲從床上猛然坐起，連連喘了好幾次粗氣，無數的記憶如同風雪一般呼嘯而來，讓蕭湛的腦子脹得生疼。

“蕭老三，你可算醒啦。你怎麼了？可好些了？”

安小世子原本隨意地倚在一方臥榻之上，見蕭湛終於醒了，麵色一喜，身上的滿蝶戲牡丹金絲緄邊長袍，也隨著他快步走近蕭湛的床榻而翻動。

蕭湛卻聽不到耳邊的聲音，隻覺得自己頭疼欲裂，身上還殘留著潛入靈魂的剔骨削肉之痛。

安小世子見蕭湛不理會他：“長衍？你怎麼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風遙，你家少爺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常邈上前關心道：“少爺，您怎麼了？要不要我去傳府醫。”

等腦子裡的嘈雜聲和廝殺聲緩緩退去，蕭湛才終於能緩了一些過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讓蕭湛心頭一震。

蕭湛緩緩轉頭，剛好看到常邈，頓時一股徹骨的寒意衝上他的心頭，渾身發寒，整個人一下子更加冷冽了起來，眼神中毫不遮掩地散發著徹骨的寒意，直直地看向常邈。

蕭湛的眼睛長得像他父親，烏黑得發亮，每每當他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仿佛有個漩渦要把人的靈魂都給吸進去，讓人不敢與之直視。

許是蕭湛的眼神過於冰寒，還有縈繞在蕭湛周身的肅殺之意，一股若有若無的痛意，一時間讓整個屋子裡的溫度都好像降了下來。

“蕭長衍，我恨你！你自負自傲，如果不是你，蕭潛將軍就不會死，我大哥也不會死，萬箭穿心，屍骨無存，那是我哥！憑什麼你的抱負和夢想，讓我哥去死？你們蕭家的榮譽，是我們用命堆出來的！”前世，常邈歇斯底裡地控訴著蕭湛，為他給蕭湛下毒，背叛蕭湛找到了一個心安理得的借口。

蕭湛坐在床上，冷冷地盯著常邈沒有出聲。

常邈忽然覺得如芒刺在背，好像自己被一頭狼盯住了一樣，一時間竟硬生生被看出了一層密密的冷汗，張了張嘴，常邈都忍不住想跪下詢問自己是不是犯了什麼大罪而不自知，忐忑地問道：“少，少爺……”

安寧也被蕭湛忽然散出來的可怕的殺意給嚇到了，趕忙上前：“蕭老三，蕭長衍，你怎麼了？”

安寧的忽然出現，讓蕭湛的氣息一頓，蕭湛微怔地轉頭，看著自己的至交好友，夢境中的安寧和眼前的小世子交錯出現，隻是現在的安寧還是一臉青澀的模樣，意氣風發，全然不是夢裡因為自己被牽連，鋃鐺入獄時生氣全無的樣子。

蕭湛這才反應過來，即刻低頭掀開自己的衣袖，手臂完好？怎麼會這樣，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被常邈和司徒瑾裕聯手背叛，打入天牢，被千刀萬剮，還有蘇胤，對了，蘇胤怎麼不在？

蕭湛又想到蘇胤又立即環視了一圈四周，才逐漸發生不對勁，現在安寧和自己記憶中的不一樣，明顯年輕了許多，還有這間屋子，分明是自己少年時候的房子……

蕭湛深深做了幾個深呼吸，心口憋得發疼，雙手緊緊握拽著，連骨節都發白了。

過了好一會兒，蕭湛才緩緩反應過來，自己這是重新回到了少年時候嗎？還是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安寧看著蕭湛的麵色蒼白，毫無血氣，忍不住有些慌亂：“蕭長衍，你到底怎麼了，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隻是落水，怎麼這麼嚴重，都昏睡三天了，好不容易醒來，臉色還這麼難看。風遙，要不你去找府醫來看看吧。”

蕭湛一把抓住了安小世子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手，喉嚨緊了緊，想說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隻低低地憋出一句：“不用，我就是剛剛醒，有些不適應。”

安小世子聽得蕭湛這麼說，才稍稍放下心來，這懸著的心一放下來，安小世子的嘴便開始管不住了：“蕭老三，你可真是夠嚇人的，你要是再不醒啊，你這為愛斷袖的名聲，可都要傳到關外去咯。”

蕭湛好不容易重新凝起的精神，被忽然竄出來的安小世子一驚，陌生而冰涼的感覺從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蕭湛猛然一震，一種極度的不安油然而生，眉心緊緊擰在了一起，語氣更是十分嚴肅極了：

“什麼為愛斷袖？”

“你為五皇子斷袖啊？”安小世子一臉驚訝道。

“我為司徒瑾裕斷袖？”蕭湛的瞳孔猛然一縮，眼底的殺意儘數湧現，連聲音都有些森然，：“你確定不是我親手殺了他嗎？”

安小世子被蕭湛的忽然轉變的情緒嚇得心底一顫，這樣的蕭湛過於陌生了，：“蕭老三，你，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

蕭湛深吸了一口氣，右手緊握成拳，眯了眯眼睛，眼底的方才湧現的殺意被儘數遮掩，隻是身上的那股氣勢還沒有收回，語氣不同於平時的隨性，而是繃得很緊，“到底怎麼回事？”

“少爺，您是不是還沒恢複，要不要先喝點水緩緩？”常邈見安小世子被驚得有些愣神，其實連他自己也被今日蕭湛的反常給嚇出了一身涼汗，但他與蕭湛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到底還是關心蕭湛的身體。

方才的夢魘太深，以至於一時間，蕭湛都無法分清楚到底是夢還是彆的，緩緩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情緒，：“我沒事，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見蕭湛終於恢複正常了，但是說得話又開始糊裡糊塗了，安小世子也緩了神，安小世子盯著蕭湛看了看，又一臉茫然地看著常邈， “這到底算好還是沒好啊……”

常邈關心地問道：“少爺，你不記得你落水了？”

蕭湛完全想不起來了。

安小世子跟常邈對視了一眼之後，又在蕭湛的床邊坐下：“蕭老三，你不會連你跟五皇子情定西洲湖的事兒都忘了吧！”

蕭湛怔然，濃鬱的劍眉一挑，方才眸底還沒徹底壓下去的冷意更甚了幾分，蕭湛翻手捏住了安小世子的胳膊，聲音有些森冷，緊了緊拳頭：“司徒瑾裕他在哪裡？”

安小世子被蕭湛又重新陰沉起來的臉色盯得心裡有些發毛，手臂也被蕭湛拽得有些生疼，暗暗往後抽了抽，愣是沒抽動：“風遙，你家少爺這個樣子，可不像是跟五皇子心意相通的，怎麼看都像是要找五皇子尋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