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帝微微張了張口有些詫異，想著自己弟弟出入京都時，明明與這位蘇公子是很要好的關係。雖然蕭湛很少跟她提起，不過她看得出來，自己弟弟是很喜歡與蘇公子交朋友的。

隻是後來，也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一夜之間，從昔日的好友變成了互相敵對的宿敵，不僅如此，還跟五皇子司徒瑾裕走近了。

自己弟弟這麼多年來跟這位蘇家公子的對立，一時有些疑惑，衝著蕭湛俏皮地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從自己弟弟臉上發現些什麼。

這麼多年，難得聽蕭湛用如此溫和的語氣跟她聊這位蘇公子，一時間有些不可思議，反倒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倒是安小世子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蕭湛，拍了拍手上的果屑：“嘿，我方才還沒說完呢。你可還記得，你落到西洲湖裡，是你的宿敵，蘇懷瑾，是他第一個跳下去把你救上來的？。這深秋的西洲湖多冷，大家都喝了酒，隻能在岸邊乾著急，蘇懷瑾就這麼跳下去了……不知道的人，都以為蕭家的小將軍是為了蘇懷瑾斷袖呢。”

蕭湛心臟莫名地劇烈抽痛了一下，喉嚨乾澀到發緊，好像剛剛直直地吞咽了那麼大一口果糕，堵得他的心頓頓的疼，一下子失了言語。

哪怕剛剛聽到五皇子也沒有讓蕭湛的心痛到如此，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拽了一把他的心臟。

竟然又是他救了我，這人看著瘦的一陣風都能吹倒的樣子，怎麼會是他來救了我。

安小世子並沒有注意到蕭湛的神色，唯恐天下不亂地打趣道：“這深秋的西洲湖多冷，大家都喝了酒，隻能在岸邊乾著急，蘇懷瑾就這麼跳下去了……不知道的人，都以為蕭家的小將軍是為了蘇懷瑾斷袖呢。不過要我說啊，有沒有可能，蘇胤看你跳下去了，想報仇，原本一時激動想在水裡淹死你，又發現岸上人太多，不好下手，不得已才把你救回來了？”

蕭青帝這邊一直注意著蕭湛的神色，看著蕭湛好不容易緩過來的臉色，的臉色隱隱開始泛白，連唇上都失了血色額頭上生出了細密的冷汗，立刻上前一步，焦急道：“長衍，你怎麼了？”

安小世子這才注意到，才趕緊住了嘴，立刻走到蕭湛旁邊，緊張道：“蕭長衍老三，你怎麼了？該不會是落了水，得了什麼後遺症？要不我還是去叫府醫來給你瞧瞧。”

蕭湛搖了搖頭，一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抬起手指按了按太陽穴，借著微微闔住的眼眸遮擋住了他滿眼的心緒：“阿姐，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就是忽然有一陣頭暈，緩緩就好。”

蘇胤，為什麼又是你？怎麼會是你？天牢救我的是你，西洲湖救我的也是你。我們不是夙敵嗎？我們不是一直都針鋒相對嗎？你不是應該恨我，討厭我的嗎？蘇胤，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蕭湛隻覺得自己的心密密麻麻地疼。

安小世子見蕭湛這麼說，稍稍鬆了心神，便有些口無遮攔地打趣道：“蕭老三，你該不會，一聽蘇懷瑾的名字就犯心疼吧？你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跟蘇懷瑾有點那什麼呢。不過這次倒是奇了，看著蘇懷瑾平時慢悠悠的一個人，瘦得一陣風都能吹倒，西洲湖的水，寒意刺骨，蘇懷瑾竟然就這麼不管不顧地跳了下去，還是去救你，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啊。”

安小世子的嘴，從來都是這樣。

蕭湛倒是習慣了，若是換了以前，蕭湛一定嗤之以鼻地回懟過去了。

但是如今呢，蕭湛卻是滿心酸澀，是啊，這麼冷的水，這人怎麼就不顧及自己的跳下來了。

“安小世子，你可彆逗長衍了。” 蕭青帝看著蕭湛的嘴唇抿的有些發白，便替蕭湛接了話，而後又琢磨了一下措辭：“長衍，縱然如今外麵說什麼的都有，不過這些都不打緊，隻要長衍喜歡，無論那人是誰，阿姐就支持。咱們蕭家的兒郎，不必去理會俗禮，隻要你喜歡，便放心大膽地把他娶回家。隻是喜歡乃是一輩子的大事，你當真心意已定？”

說到這裡，蕭青帝頓了頓，礙於人多，她有些話不能直說，但是眼神中的意思蕭湛都已經看懂了。

前世，自己斷袖於司徒瑾裕，家裡所有人都不同意，隻一句司徒瑾裕並非他所求所愛所伴之人，便將他給堵了回去，他雖然沒想過要和司徒瑾裕成親，卻也因為支持司徒瑾裕稱帝而跟家人的關係鬨的有些尷尬。

隻有蕭青帝，蕭湛知道阿姐並沒有很喜歡司徒瑾裕，卻依舊跟自己說，隻要自己當真確認眼前人是心上人，那便去爭取。

額角沁出了一層汗液，蕭湛的聲音中，帶了絲微不可查的猶豫和試探：“阿姐，做夢，會疼嗎？”

“什麼？”蕭青帝沒有反應過來。

蕭湛看著蕭青帝，想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阿姐，做夢的時候，會不會知道疼？但是對上蕭青帝困惑地眼神，到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下去。

蕭湛狠狠地閉了閉自己的眸子。

做夢怎麼可能會感覺到疼呢......

可是自己，千刀萬剮，削骨剃肉，整整疼了三天三夜，一千刀，沒有一刀是不疼的……他想騙自己前世是夢，都做不到。

“長衍，你怎麼了？”蕭青帝看著蕭湛的額頭又開始發汗了，不免有些擔憂。

蕭青帝和安小世子見蕭湛的神色不對，連續喊了幾遍，蕭湛才猛然醒過神，指甲掐得泛白，隻覺得周身的血液冰涼，那種削骨剔肉的痛，仿佛又開始了。

蕭湛睜開眼，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瞳孔，仿佛能照出一切，眸底的情緒被蕭湛壓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了一個讓他們安心的笑。

“阿姐，你放心。所有的事，我會處理好，不會讓你傷心難過。我，先去跟爺爺請罪。”

蕭湛的話，讓蕭青帝微楞，這一刻，蕭青帝覺得蕭湛似乎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仿佛再跟另一個人承諾著什麼一樣。今日的蕭湛，給蕭青帝一絲奇怪的感覺。

蕭青帝想了想，還是囑咐道， “長衍，這三日滿城風雨，多虧了爺爺替你擋下不少人的窺探，蕭家閉門謝客，這才壓了下來。隻是爺爺怕是還在氣頭上，爺爺他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大好，他若是罰你，你記得乖順些，千萬彆再頂撞爺爺。。”

蕭青帝知道自己這個弟弟，自小性子就野，而且十分執拗，他認定的事，縱然天崩地裂，也九死不悔，在家裡除了鎮守邊關的大哥，還沒人製得住他。